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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他死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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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烟死了。

是我爹去县衙把她接回来的。

后来听赵叔说,认尸时,我爹看了一眼就吓得跌坐在地上,大声嚎哭,状若疯癫,还是赵叔签字认了尸。

凌烟是在官船上失足落水死的。

尸体在河里泡了几天,又遭鱼蟹啃食,这么热的天,送回来时已经腐烂恶臭,不成人形。

半个月前,还是花朵一样的人儿,突然变成这幅模样,谁看了都难以接受。

更何况是我爹了。

我爹爱林姨娘,也很喜爱他们的女儿。

我和赵兴一路跑到西院。

门前围满了看热闹的乡亲,赵兴大声嚷着“让一让”,牵着我的胳膊挤到了前面。

一副简陋的棺材,放在马车上,散发着浓浓的恶臭。

我不敢相信凌烟就躺在里面。

林姨娘瘫坐在地上,双手抠着地面,大约是再哭不出声音了,只歪在仆妇身上,美丽的脸庞痛苦地扭曲着。

上回见她,我印象极深刻。

她双鬓黑如鸦,梳着狄髻,明艳柔美,与眼前这个妆容斑驳、头发蓬乱的憔悴妇人相比,判若两人。

我娘默默站在我爹身旁,目光哀伤地看着林姨娘。

我娘大半生都在厌弃这个出身低贱的女人,以与一个娼妓共侍一夫而莫大耻辱。

所以,凌宅与西院虽然相距甚近,中间只隔着一条街,但我娘只和林姨娘见过几次面。

就算见面,也没有这样仔细看过吧。

或许是同为人母,而且凌烟毕竟是凌家血脉,此时我娘亦是神情悲痛,不知在想些什么,连我站到她身边都没发觉。

“母亲。”我挽住她的手臂,低喊了声。

我娘回头见是我,握了握我的手,蹙眉对赵兴说:“带大小姐回去,她看不得这个。”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还能在房里呆得住?

于是低声问我爹:“爹爹可是看清楚了?“

我娘摇了摇我的手臂,示意我不要再说了。

但我在听赵兴说凌烟出事的时候,就觉得疑惑,凌烟行事按理不会莽撞,怎么会失足落水?

于是不顾娘的暗示,我继续小心翼翼道:“赵兴说……说……已经看不出模样了……”

我爹沉沉点点头。

“烟烟手腕上,还戴着她母亲送的镯子。“

据说那是我爹送林姨娘的定情信物。

凌烟通过了选秀的海选,在进京之际,林姨娘把镯子给了她。

“停在这里不是办法,带到宅里准备后事吧。”我娘突然沉声说,然后转身拉着我就走。

刚走几步,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惨嚎,我回过头看。

原来,赵叔命小厮牵着马车要走,林姨娘扑到棺木上了。

棺盖推开些许,林姨娘大约是看见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人扶到屋里去!”我娘厉声斥道。

林姨娘的仆妇丫鬟忙上前去,但林姨娘死死攀住棺材,又哭又闹,几个人竟制不住她。

这时,在人前一向持重守旧的我爹,竟大步过去抱开了她。

小厮忙牵走了马车。

林姨娘倒在我爹怀里,哭得肝肠寸断。

这回换我拉着我娘就走。

我听见林姨娘断断续续哭道:“国钦,烟烟本不该死的……原本就不该她去的……“

我娘猛然站住,对她的大丫鬟春梅说:“去打烂她的嘴!“

“慢着!”我喊住春梅,挽住我娘的手臂,哀婉地说:“娘看她状如疯妇,就莫要跟她计较了,凌烟是她的命,凌烟没了,她魂都跑了,可不是要胡言乱语?我们走吧,好不好?”

我娘虽严厉,但平日里连奴才都不轻易动手,更遑论是爹爹的姨娘。

而且林姨娘还刚刚失去唯一的孩子。

只因关系到我。

林姨娘就差说,“该死的人是我了。”

此时,她还能试图让我爹更加怜惜,让我娘心生亏欠,看来日后仍能坚强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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