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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克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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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碧绿的芭蕉叶。

上面摆着一团烤糯米饭, 撒着烤香的芝麻、小米辣椒,林月盈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儿,糯米饭自身的香气被炭火烤得蒸发出, 又混合着一点辣的咸香, 直冲鼻子。

她不能吃很辣的东西, 吸了一口冷气。

秦既明姿态放松地坐在一把竹椅上, 微微仰脸,垂着眼看对面的妹妹。

不知不觉,都长这么大了。

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太久了,经常会忽略掉对方的变化。这么多年过去了, 猛然回首, 才发觉她已经成了成为一个优秀的成年女性。

“你呢,”秦既明说, “你心里的其次的’爱’人,是谁?”

林月盈低头,挑着糯米饭上小米辣少的地方吃, 筷子戳一戳, 一整块儿卷起:“你都这么说了, 我肯定要说是你呀。”

心不甘情不愿, 吃东西也不专心,她挑挑拣拣,像小鸡啄米,速度快,效率低, 要把小米椒一点一点地全都挪走。

秦既明拿了筷子, 帮着去夹走她烤糯米饭上的小米椒, 林月盈的筷子在空中虚晃一晃,顿了顿,才继续若无其事地吃饭。

秦既明平静地问:“前几天的那个心上人呢?”

他看到林月盈低着头,头发盖不住她雪白的肩膀,露出漂亮的健康手臂,肩膀上有一个小小的白色小疤痕,那是打疫苗留下的标识。

秦既明还记得带她去接种疫苗时候的场景,她怕疼,又觉得在那么多小朋友面前哭出来丢人,就搂着他脖子,背过脸,一边忍着泪不哭出声,一边又因为注射针头扎入胳膊而疼得皱眉咬牙,一脸视死如归。

她比他小十岁,又是眼皮子底下照料大的,青春年华,正是大好时光。

十岁的差距是一道鸿沟。

甚至是她生命的一半。

十年时光弹指过,恍然间,人已经不再少年。

秦既明蓦然想起《浮士德》中的呐喊,之前他读到“还我那可贵的,可贵的青春”一句时,毫无感觉,此刻望着林月盈,却品出些其他的味道。

说不出的滋味,像她此刻嘴巴一张一闭,吞下去的烤糯米饭。

手指无意识地抠紧芭蕉花,抠得花瓣经不住地破裂。

秦既明将视线从她唇上移走,平静注视她背后来往的人,各色的花裤衩。

他没有等到林月盈的回答,她还在吃糯米饭,不知外界的脏污,只夹了一块儿罗非鱼。

微微的风让燥热浅浅压低。

秦既明喉结动了动,手从芭蕉花上移开,屈起的手指关节敲了敲面前的桌子:“别在你哥面前装聋,月盈,说话。”

林月盈捏着筷子,晃啊晃啊:“说什么嘛。”

“前几天忽然一脸紧张地同我讲,说有了心上人,具体的都要保密,不说那个人是谁,也不说怎么认识的,哪里人,”秦既明仔细看着妹妹,“是你骗我的?”

他从她脸上详细搜索说谎的证据。

“谁骗你,”林月盈嘟囔,“我都用我的成绩发誓了,请你相信一个学霸的名誉,好吗?”

她是肉眼可见的不开心,天气炎热,她此刻的表情也有一点点愁闷。

秦既明亦如此。

被拨弄得花苞层层开的芭蕉花无力地躺在桌上,似在控诉方才人类对它的捉弄。

店主将林月盈点的烤猪眼睛端上来,热气腾腾。竹椅,香料,小方桌,摊开的新鲜芭蕉叶,被拆散的芭蕉花,渐渐失控的问话,和这渐渐潮热的空气。

秦既明开口:“有心上人,怎么还把我排在最前面?是怕我吃醋?”

他的声音轻缓。

林月盈说:“我才不怕你吃醋。”

她怕他不吃醋。

林月盈说:“反正,你排在最前面。”

秦既明看不到林月盈的脸,她一直低着头,不肯仰脸见他,这是一个要保守秘密的姿态,也是不想和兄长有眼神直接交流的态度。

她在躲避。

和林月盈住一起的时候,秦既明做好了“妹妹叛逆期该怎么办”的思想准备,但这一棘手的事情始终没有出现。没有所谓的青春叛逆期,没有反叛,没有冷战,没有暴力沟通……

他们依旧亲密无间。

除了现在。

秦既明在度假结束的最后一日傍晚意识到了她的疏远。

“毕竟,”林月盈说,“毕竟你是我哥呀。”

秦既明沉默半晌,他的手又压在那芭蕉花上,摩挲着被抠、捏烂的那一块儿,力道稍重,碾得碎裂。

他微笑:“是。”

他们是最好的兄妹。

从云南回去后,秦既明就去为秦爷爷扫墓。

墓园中安静,松柏苍翠。

林月盈同秦既明并肩站着,默不作声地跟着他祭拜。

爷爷过世的时候,林月盈还不到165,现在已经逼近170了。她同爷爷讲,她没有辜负爷爷给她订的那些奶,看,她现在已经如爷爷所愿,长成大高个啦。

秦既明没有林月盈那么活泼,他在墓碑前只说了一些很正式的话,请爷爷放心,他会把月盈照顾好,就像他老人家一样想的,把她当亲妹妹。

烧纸的时候,秦既明还特意看了看林月盈带来的那两大包:“你怎么带这么多?”

林月盈不看他,低头烧纸。

火燎着金元宝和天地银行的钱,林月盈一边往里续,一边说:“我这不是怕下面也通货膨胀么?万一爷爷不够花的怎么办?多烧点准没错。”

秦既明看着她脚边还剩下那么高的金元宝,说:“别怕了,你烧完后,不膨胀的也该膨胀了。”

林月盈不理他。

烧完了纸,俩人出去。

走出一段距离,林月盈又拍脑袋,慌慌张张地说自己的钥匙落在爷爷墓碑前了。她不让秦既明跟着,自己快速跑过去,双手合拢,虔诚许愿。

“爷爷爷爷求您了,”林月盈虔诚许愿,“刚才秦既明一定是口是心非,您可千万别真的把我嫁出去哇。希望您在天之灵,多多保佑我和秦既明早成眷属,浓情蜜意。”

许完愿后,她又俯身,像小时候秦爷爷摸她脑袋那样,伸手,摸了摸秦爷爷的墓碑。

照片上,秦爷爷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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