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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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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钧提出的这个问题,自然在张居正的意料之内,事实上,考成法也正是为了解决这一问题而提出的。

张居正问道:“陛下可记得,臣在奏疏中提到‘姑息之弊’。”

朱翊钧点头:“当然记得。”

张居正又问:“那陛下说说,何为‘姑息之弊’。”

他奏疏的内容太长,朱翊钧大致总结了一下:“‘姑息之弊’就是:第一,诏令不行,政令不通;第二,有法不遵,有例不循;第三,只有部署,没有督促落实;第四,崇尚空谈,不务实际;第五,互相推诿,不负责任;第六,办事拖延,效率低下;第七,奢靡之风盛行;第八,大开贿赂之门。”【1】

张居正又道:“陛下说得没错,‘姑息之弊’严重,乃是一些官吏名实不符。人主之所以驭其臣者,赏罚用舍而已。欲用舍赏罚之当,在于综核名实而已。”

“考成法也正是为综核名实而已。”

他看向朱翊钧,语重心长的说道:“陛下,如今,朝堂之上,官僚之风尤甚,于国于民都是大患。考成法触及了某些人的根本利益,他们必定要不遗余力的阻止。”

“变革新法如同打仗,需要勇气和意志。”

以史为鉴,王朝经历两百年,积习生弊,官僚主义愈演愈烈,帝国陷入危机,财匮力尽,民生凋敝,外敌伺机进犯,不断侵扰,皇权最终滑向崩溃边缘。

如今“姑息之弊”已成,想要让大明转危为安,为由全面改革。

张居正继续说道:“考成法既是开始,也是基石,若不能坚定信念实施下去,后面的政令很难推行。”

他们将要面对的,是整个官僚集团和士绅阶级的对抗,这将是一场艰苦卓绝的百年大计,决不能向任何人做出任何形式的妥协。

张居正经历过一次人亡政息,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在争取多活几年的情况下,他也需要培养一批与他理念相同的接班人。

他曾经对朱翊钧心灰意冷,后来发现,眼前的孩子,和他记忆中的全然不同。

朱翊钧从小就聪敏、早慧,勤勉好学,精力旺盛,充满好奇心。是大明帝国唯一,也是最适合的继任者。

从他三岁开始,张居正就担任他的讲官,在多年侍讲与陪伴中,潜移默化,让他认识并坚信,只有变革,才能挽大厦于将倾。

张居正又道:“这份考成法徐徐图之,考核并不十分苛刻,若是有人百般阻挠,那便是居心叵测。”

“咦?”朱翊钧歪头,皱眉,“这一份考成法……还有另一份吗?”

冯保本来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听着,听到这里,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张居正,见他仍是神色如常,回道:“臣拟过好几份,把认为最适合先进朝廷的那一份呈上给陛下。”

朱翊钧点点头:“这样啊!”他又拉着张居正的手:“张先生,你放心,我一定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你这边。”

这一聊又到了中午,朱翊

钧便把张居正留下来,一起用了个午膳。

没到张阁老进讲,十次有八次都要被皇上拉着说悄悄话,每每错过饭点儿,朱翊钧总要留他用午膳。

用完了午膳,朱翊钧忽然想起个人来:“那个余懋学,我明天就让他去南京上任。”

余懋学做梦也没想到,他只是在朝堂上提到恪守祖制,第二日,皇帝就下了诏令,让他即可前往南京,任祠祭署祀丞,所有工作内容与祭祀有关。

朱翊钧说到做到,让他去南京和太祖高皇帝讨论祖训。

并且几天之后,再次上朝,再有人胆敢跟他提“祖训”二字,都可以去南京报道。反正祠祭署除了祀丞三人,还有礼生二十四人。

再不行,北京也有皇陵,成祖、仁宗、宣宗、英宗、宪宗……想去和哪位祖宗探讨祖制,随便挑。

虽然无论是朝廷还是地方官员,对于考成法颇多不满,但在朱翊钧和张居正的强硬态度下,也不敢再说什么。

虽然朱翊钧还未亲政,事事还需要请教皇太后。皇太后对他的学习要求严格,对他的天资和能力却是给予充分肯定,既然儿子和元辅决定的事,她自然不会反对。

不管怎么样,考成法算是正式提上日程,现在只需要各部门再完善细节,就可以颁布下去。

腊月二十三是朱翊钧的生辰,现在他已经即位,皇帝的生辰是一个特殊的节日——万寿圣节,朱翊钧要身着隆重的冕服,坐在皇极殿高高的龙椅上,接受百官朝贺。

在万寿圣节前,礼部就上了名单,让一部分官员回京朝贺,被朱翊钧拒绝了。

这么远的路程,一来一回费时费力还费钱,关键他也不需要这么多人庆生。

接受百官朝贺之后,朱翊钧到建极殿更衣,对身边的人抱怨道:“明年连这个百官朝贺也取消了吧,我瞧他们也不愿意,正巧,我也不愿意,大家就不必相互勉强了。”

“我皇爷爷……”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神色也黯然下去。

当年,世宗的身体早已经不行了,因为想多陪陪这个宝贝孙儿,硬是坚持到了他的生辰之后。

朱翊钧低声呢喃:“我又想皇爷爷了。”

再过两日,就是世宗的忌日,朱翊钧要亲自到永陵祭奠。这么冷的天,冰天雪地,为了皇上的安危,百官劝他留在宫中。

他去大家也得跟着去,虽然就在京郊,那也是好几十里地,这个天气,来回走一趟也挺要命。

朱翊钧一想也对,他自己既不怕冷也不怕累,走一趟倒没什么,下面这些官员,一个个年老体弱,半路上有个好歹也不好办。

虽然这帮老头子天天跟他作对,但朱翊钧珍视生命,不想让任何人白白送命。

冯保一直觉得,他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神性。别的皇帝爱民都是作秀,他爱惜百姓却是真情实感。

过年的时候,皇帝照例要在乾清宫设宴。晚上,朱翊镠问他:“哥哥,什么时候看鳌山灯和烟

花?”

朱翊钧说:“没有鳌山灯,也没有烟花。”

朱翊镠嘟嘴:“可是,父皇在的时候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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