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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4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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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刘隆洗漱完毕去上学。经过一天的休假,他这些同学看起来红光满面,精神饱满。

阴泰屡次摩挲腰间的荷包,郭盛极为爱惜身上的衣服,邓广宗正在画花样,梁不疑在看一本满是秀雅字迹的小册子。

自己与这几人相处这么多年,哪能不知道他们的脾性?

阴泰骚包喜好华衣美服,那个荷包平平无奇,却独得他芳心,一定是佳人送的。

郭家虽然不如光武时显耀,但不至于爱惜一两件衣服。还有邓广宗和梁不疑,这两人之前一个爱画风景,一个喜读孤本,现在行为迥异。

不是恋爱降智,又是什么?

周围弥漫着小情侣的酸臭,而刘隆散发着单身狗的清香。

“春天到了啊。”刘隆感慨一声。

“圣上,春天都快过去了。”听到刘隆感慨的刘翼提醒了一声。

刘隆摇头晃脑道:“堂兄,这你就不懂了。”

春天确实要过去,时光落在暮春,渐入初夏。

下学后,刘隆回到崇德殿做功课。邓绥心血来潮,将刘隆写好的功课拿起来,上面是一篇短赋,论述了亲贤的重要性。

刘隆的文采不算出众,在几位大儒老师的教导下也只是中人以上的水平,但短赋读起来质朴可爱,朗朗上口。

刘隆抬起头,脸上带着自得,问:“母后,这个赋写得怎么样?”这可是他琢磨许久才写成的短赋。

邓绥笑着摇头说:“我对辞赋一道不太通,樊女史倒是写得好。”

邓绥说着,招手让侍奉笔墨的樊嫽过来阅看。樊嫽忙放下笔墨,走过来接过短赋,仔细看完后道:“圣上直抒胸臆,立论卓绝,在陈述叙事上尤为擅长。”

邓绥含笑:“你向来拟诏工整,说说这篇赋中有什么不足的地方?”

樊嫽微微一顿,想了想道:“这篇文章别处都好,只是韵脚有些不协。”

刘隆点头,他是学过韵脚,无奈是“一学就会一用就废”的情况。

邓绥道:“你可会修改?”

樊嫽看了眼刘隆,只见刘隆含笑点头,才道:“请陛下和圣上允我一试。”

皇帝性格温和仁善,从不为难宫人,对她们这些女史没有丝毫轻视。樊嫽为皇帝改文,心中倒是没有惹怒皇帝的顾虑。

她已经看明白了皇帝的禀性,只要别人说的有道理,即便是骂他,他估计也会唾面自干。

樊嫽将短赋拿回自己的位上,尽最大的可能少改文字,思考半响,提笔改了几个字,然后递还皇太后。

邓绥看完,笑着传给刘隆。刘隆接过来一看,只是略改动几个字,这篇赋瞬间变得雄辩顺畅,让人不得不感慨文字的魅力。

“樊女史可谓是一字师。”刘隆丝毫没有感到尴尬,反而称赞起樊嫽来。

樊嫽忙道:“不敢当不敢当圣上称赞。这一字师是什么典故?”樊嫽从未在书上看过这个典故。

刘隆扶额,笑道:“不是什么典故,达者为师,三人行必有我师,一字师就是指像女史这样善于修改诗文的人。”

少年的面容在烛光显得格外得秀雅,一双眼睛星灿月朗,脸颊漾着两湾小酒窝,柔软而又可爱。

樊嫽不着痕迹地垂下眼睛,谦虚道:“圣上缪赞了,若无圣上锦绣文章打底,即便是大儒名家也不能改。”

刘隆开心地笑起来:“真的吗?”樊女史向来直言,她的话一定可信。

邓绥的嘴角弯起,深藏功与名。她就说嘛,像隆儿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没有人喜欢。

樊嫽给刘隆和皇太后道了一声,然后回到位上处理奏表。刘隆则将樊嫽修改后的内容,重新誊抄一遍做提交的作业。

他这次一定比梁不疑写得还要好。

邓绥待刘隆抄完,问他道:“你几位师傅不仅要校书,而且各有本职工作,又要教导你们,而我又有政务要处理。樊女史学问好,不如让她辅导你课后作业如何?”

樊嫽听到这话,心脏蓦地一停,她自然明白皇太后这话背后的含义,她的手心出了一层汗。

原来她也可以啊!

樊嫽的心又重新砰砰地跳动起来,她在年幼的时候憧憬过未来与夫婿描眉作画的生活,但未婚夫的死却打破了一切,让她和父母陷入尴尬的境地。

进了宫做女史,高大的宫墙似乎也将那层少女怀春阻挡在外面。

樊嫽对未来的期待,莫过于像曹大家那样得到皇室器重,以后太后没了在宫中继续当女史教导宫妃,或者带着宫中的赏赐回到家中奉养双亲至老。

现在一条新的道路出现在眼前了。

“啊?”刘隆几乎被烫到一般,忙道:“不用不用,女史处理政务繁忙,我自己就能应付课业。”

天啦,每天都几个老师重点照顾,朝臣时不时上书劝谏,若晚上再来个课后辅导,即便刘隆再好学,也不得不感慨这是什么样的人间疾苦!

绝对不要课后辅导!

邓绥闻言沉默了,深吸一口气,看到小皇帝避之不及的样子,真想掰开他的脑子看里面是不是缺了一根弦。

刘隆说完,好像这话对樊女史不太友好,又朝樊女史略带歉意道:“我并非说你的学问不好,而是你政务繁忙实在不忍打扰。而且我……我课业尚可,还要跟着母后听政……”

刘隆说着转头看向邓绥,道:“母后,我又不考孝廉,不当大儒,这学业嘛……”

邓绥伸手点他的额头,道:“赶明儿,我把你师傅叫来,问你的情况。”

刘隆丝毫

不害怕:“几位师傅对我赞不绝口,绝不丢母后的面子。()”

他虽然学业比不上梁不疑,顶多再加个刘翼,但和其他人相比绝对是碾压。

邓绥长舒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此事就罢了,樊嫽你以后继续处理奏表,不用管这个……圣上。⒖[()]⒖『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推掉了课后辅导,刘隆开心地笑起来。

樊嫽抬头,也跟着笑起来,道:“是,陛下。”

夜晚,邓绥躺在床上,借着月光翻看自己的手,纳闷是隆儿没有开窍,还是自己撮合人的手段过于低劣?

暮春天气暖和,月光从草绿色的床帐中浸进来。邓绥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在她听到刘隆对后妃的要求后,蓦地想起了先帝。

先帝在时,也经常问她朝政上的事情。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邓绥叹了一声,慢慢睡去。

樊嫽踏着月光回到住处后,左右两侧居住的阎雪和耿纨纨还没有睡去。她洗漱完坐在榻上,没有像往常那样看书,而是凭几出神。

圣上相比于樊嫽接触到的男子而言,相貌、学识和性格都算得上上乘,尤其是性格。

樊嫽很难想象处在皇帝的位置上,圣上依然坚持学习,躬行节俭,孝顺皇太后,以及心怀万民。他还拥有一颗为别人设身处地考虑的心。

今天圣上推辞她辅导课业,即便不做什么解释,也是可以的。

没有人会说这是皇帝的错误,但是他偏偏就直言解释了。

说实话,在圣上拒绝的那一刻,樊嫽感到了难堪和不安,但是圣上诚恳的解释让她如枯木逢春,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这不是女史的错,而是他自己不想学。

樊嫽嘴角弯起,案上的书是一点都看不进去,索性躺到榻上睡觉。

圣上这个人,其实,还是可以的。

柔美的月光织成了绮丽的梦境,不知将谁网入了梦。

早上,樊嫽未等宫女叫就睁开眼睛,嘴角挂着微笑,心情舒畅。小宫女过来送水让她洗漱,樊嫽脸上的笑意始终未消下去。

打开室门出去,樊嫽迎头碰上正要出门的阎雪和耿纨纨,脸上的笑容一滞,从绮丽的幻想中回到现实。

这里是皇宫,而不是某个世家的宅邸。

那位柔软可爱的少年不是世家子,而是掌控所有人命运的皇帝。

樊嫽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脑子前所未有得清醒。

进了后宫,有可能举族飞升腾达,也可能命陨后宫,甚至连累父兄家族。

她的手慢慢攥紧,扬起笑容,若无其事地和阎耿二人打招呼。阎雪和耿纨纨对樊嫽的变脸不以为意。她们自己看到其他两人,也会心情不好呢。

三人只是同僚关系,泛泛而交,根本没有表现出来得那么亲密。据说许多朝臣也都是这样的,当面是一盆火,背后是一把刀。

她们这样也不足为奇吧。

三人先来到偏殿,各自分了奏表,然后开始一天的工作。

刘隆如往常一样去上学,上课时还在为推了课后辅导而庆幸不已。

天天上课就已经很累了,还要上什么辅导班?虽然家里没有矿,不对,他还像是有矿的。

他不仅有矿,还有皇位呢,不是要继承,而是已经继承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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