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释疑(1 / 2)
宫中各处挂起了白色的帷幔,宫人们都穿上了孝服。赵贞下旨,文武百官,服丧一月,各部官员、宗室诸王子轮流在棺前守灵。连续七天,宫中诵经之声不绝。赵贞又命人修建崇明寺,为太后祈福。()
一切丧葬事宜,皆由少府及宗正寺筹办。宗正寺定了谥号,曰文,曰昭,即慈惠爱民,照临四方之意。关于丧礼的规制,宫中没有旧例,赵贞下令,以先代帝王之礼入葬。灵柩棺椁,礼器、随葬器物的名单,皆需要过目,忙得觉也不得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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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太后的梓宫出京。文武百官皆着丧服,送葬的队伍绵延十余里。沿途百姓见了纷纷痛哭,有百姓自发地为太后送丧,禁卫军的统领杨彪派兵驱赶,被赵贞制止。
萧沅沅见了这一幕,心中不由地想,人若真想立世,真需得像姑母这样,做一番事业。朝臣膺服,百姓敬仰,她和赵贞的那点私怨又算得了什么呢?赵贞即便是帝王,也得顺从人心,不敢对她有半分的不敬。即便是死后。
只可惜自己没有姑母那样的能力和机缘。
凭借姑母的余荫,还有膝下这两个孩子,就能保全性命,保证自己的荣华富贵吗?那显然不可能。
她不经意地看向身旁的赵贞,心里暗暗想着,要如何从他嘴里分一杯羹。
赵贞本就卧病,送太后出殡,在陵前山岗上吹了半日风,又不慎着了凉,当夜回宫,病情又加重。萧沅沅又受了太后之事的触动,下定决心要博取赵贞的信任,竭力讨他欢心。遂打十二分的精神来,整日守在床前伺候。
赵贞连续几日,高烧不退。萧沅沅在床边寸步不离地守着,用毛巾包着冰块敷额头,给他降温。那冰块不耐热,一会就得融化,每隔半刻,需要不时更换。萧沅沅就守着,帕子一湿,便换新的。到温度降下来,摸到他身体有些凉,又赶紧替他拿被子盖着,反反复复地降温,盖被。他睡着的时候,替他擦擦脸擦擦手,剪一剪手指甲剪指甲,实在困了,便在床边趴一会,等他醒来,喂他吃药。
连续三日,萧沅沅几乎没有上床休息过。凡赵贞喝的药,进的饮水汤饭,她必定先尝一口,才喂到他的嘴里。
赵贞看着她尝药的样子,目光便有些深意。
他久久地望着她,心中仿佛一朵百合花幽幽绽放,恍惚有种被人深爱着的错觉。
她趴在床边睡着,他偶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伸出手,一遍一遍抚摸着她的头发和面颊。
她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看着他:“皇上怎么了?”
赵贞道:“朕对不起你。”
萧沅沅听他贸然来这么一句,心中大是疑惑:“皇上说什么?”
赵贞摸着她的脸,说:“朕当初不该丢下你。不该让你出宫,另娶他人。是朕伤了你的心。”
萧沅沅听他说起这茬,眼睫顿时低垂了下去:“那都多久的事了。”
赵贞道:“当时你听闻我立后纳嫔,必定伤极了心。现在想想,只觉得亏欠你甚多
() ,可我那时,为何丝毫也没感觉到呢?”
萧沅沅抵着头,默默不答。
赵贞道:“是我背弃了你。其实当时我便知道你怨我,可我不但没能好好弥补你,还让你受委屈,让你独自一人,承受丧子之痛。甚至还害了你性命。我怎会做出这样罪大恶极之事?我怎会这样伤害你?”
萧沅沅陡然听他这样的话,只觉不可思议。
她一直渴望他的道歉。从她当年离宫,去寺中修行,她一直期盼着有一天赵贞能向她道歉。她要他承认他对不起她,承认他伤害了她,然而赵贞始终没有道歉。前世,做了十年夫妻,他不曾道歉,一直到两人反目成仇。今生哪怕是再做夫妻,他依旧不曾道歉。他始终坚持自己是对的,坚称对她没有半分亏欠,一切都是她太过任性。
而今她早就不在意这些事,他却突然开口道歉。
萧沅沅心中早已经没有了半分波澜。
赵贞难得这样低的姿态,真情实感地诉说忏悔。她知道这是两人释去嫌疑,修复裂隙的机会,遂也不免配合着他,做出哀伤之状。
“都是过去的事了。”
赵贞有些失落道:“你爱上陈平王,是应该的。是我自私,是我入了魔障,想要留住你,所以才硬将你绑在我身边。”
他叹了口气,仰头自语道:“我心中未尝不想成全你们。可我修行不够,做不了圣人。你是我的爱妻。我受不了离开我,嫁与别人。”
萧沅沅垂了眼眸,否认道:“我不爱他。”
赵贞扭头,目光真挚而期盼地望着她:“真的不爱?”
“真的。”
萧沅沅抬起眼,语气笃定地回答他:“皇上为何总将我和陈平王扯到一起。难道我这些年,还没能让皇上放心吗?”
赵贞道:“你这些年,的确在尽力做我的妻子。可你心中多少是不得已的,我知道。是我勉强了你。”
萧沅沅心道:你既然知道你勉强了我,知道我是不得已,你又真的对我有愧,那你便不要这样做。依你说的那样,成全我,让我嫁给他去。你嘴上这样说,偏又不这样做,又要说这些酸溜溜的话出来,做出这情深几许之状,无非就是想要我的态度,就是想让我原谅你。她坐起来,手抚摸着他额头:“我不勉强。我真不愿意做的事,谁也勉强不了我。”
她握着他的手,假嗔道:“我要是真的记恨你,就撒手不管,由着你病死,或者往你药里撒一包砒霜,何苦这样不眠不休守着你。”
赵贞的目光始终在她脸上:“你是说真心的?”
萧沅沅道:“你是我夫君,前世今生,都是我最爱的人。”
赵贞道:“你不再恨我?”
萧沅沅道:“那你恨我吗?我也曾背叛你,伤你的心。你是否还记恨我?”
赵贞道:“我从未恨你,只是心痛。”
萧沅沅道:“我也只是心痛。”
她笑了笑,轻声念道:“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这是诗经里的情诗,赵贞不由地跟着接了下去:“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念完,赵贞沉默许久:“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萧沅沅语气坚定道:“你怎样待我,我便待你。你待我十分好,我便还你十一分。你待我有十分不好,我也百倍千倍地偿还你。”
赵贞拉着她的手:“我要是今生再背弃你,我要是再有三心两意,娶了别的女子,或伤你的心,就让我被雷劈死,被乱箭射死。让我被箭扎成一头豪猪。”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倒要看看你变成豪猪的样子。”
赵贞疲惫地笑:“还是别了,我可不想变豪猪。”
她弯腰,扑在他怀里,伸手抱着他的身子,道:“你不只不能娶别的女子,连看一眼都不行,碰一下也不行。”
赵贞搂着她,笑道:“好,以后我见着别的女人,我便拿个布条把眼睛蒙上。你说好不好?”
她笑,在他胸前拱着:“你是我的,只有我能碰。”
手灵活地伸到他腰间去,攥住那东西:“这里也只有我能碰。”
赵贞扭头,吻了吻她的脸:“我是你的,命也是你的。你要什么都给你。”
“我什么也不要。”
她吻着他的嘴唇:“我只要你爱我。”
赵贞搂着她:“等我病好了,我带你去骑马。”
两人静默地抱了一会,萧沅沅心想着,赵贞总介意陈平王的事,终归是个隐患。他不太提往事,却总提陈平王,想必是极在意,还是得释去他的心结。
她偎在他身畔,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喉结:“你为什么老是说起陈平王他?你明知道,我现在同他半点暧昧也没有的,见面都绕着走。”
赵贞脸色又黯淡下来:“我不知道。他是你喜欢的样子。”
萧沅沅道:“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赵贞道:“猜的着。”
“陈平王跟皇上很相像。”
萧沅沅搂着他,道:“我第一次见到他,便想起我第一次见到皇上的样子。”
赵贞语气酸溜溜的:“你第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难道不是少时在宫中吗?怎么会想到我。”
萧沅沅道:“我说的不是那个第一次。”
“那是哪个?”
“我说的是从寺里回宫后,第一次见到他。他说话和微笑的样子同皇上十几岁的时候很像。”
赵贞扭过头,注视着她:“所以你便喜欢他吗?你以为这样我便高兴吗?”
萧沅沅回道:“他像你,却不是你。”
赵贞道:“你不许喜欢他,哪怕他跟我相像,也不行。”
萧沅沅道:“我心里有皇上,皇上心里也有我,我便不再喜欢任何人了。”
赵贞抱着她:“我不许你喜欢别的男人,一点点也不许。”
赵贞说了一会话,又睡着了。萧沅沅陪他睡了一会,又下床
,吩咐膳房,准备一些清淡的粥。
刚回到床边,侍从通报,陈平王求见。
这些日子,赵贞生了病,也不见大臣,前朝的事,都是陈平王在负责料理。有事也都是陈平王传话。
萧沅沅道:“让他进来。”
片刻,陈平王进了帘内。他穿着素服,面色凝重带着忧虑,见了萧沅沅便行礼,道了声:“皇嫂。”
萧沅沅道:“皇上刚睡下。”
赵意走近了些,大略看了一眼床上的赵贞:“皇兄好些了吗?”
萧沅沅道:“刚退了烧,但还是瞧着不太好。”
她边说着,边手伸到嘴边,拿袖子掩饰着,轻轻打了个哈欠。
赵意道:“御医怎么说?”
萧沅沅说:“御医说,这是染了时疾,一时片刻好不了。”
她低着头,望着床头,见赵贞嘴唇干的有点起皮了,于是便用手绢沾了一点水,轻轻在他嘴上擦拭着。
赵意也不走,就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萧沅沅道:“朝中近日有什么要事吗?”
赵意道:“再要紧的事,都比不过皇兄的身体重要。”
萧沅沅见赵贞睡着,便悄悄站起身来,引着赵意到了帘外,循循嘱咐道:“皇上既然将朝务托付你,一切就得辛苦你了。皇上生病期间,朝事都由你裁定,各部例行公事。凡吏部人事任免,暂行中止,所有官员弹劾的奏章,也且按住,这些事等皇上病好了再处理,其他的事,你便自行裁度吧。有要紧的事,先同皇上商议再做决。”
“我明白。”
赵意看出她脸上的倦色,忍不住道:“皇嫂这些日子辛苦了。而今太后刚薨,皇兄又病重,宫中的一切都得皇嫂操持,皇嫂多保重身体。能吩咐下人做的事,就让下人做吧,皇嫂也不必这样事事亲力亲为。”
萧沅沅道:“只要皇上的身体能够早日康复,你我辛苦些,都不算什么。”
她忽问道:“你吃饭了吗?我让膳房给你送些吃的来。”
赵贞这一回病的不轻,竟持续了近月,都不见好转。萧沅沅看他病体憔悴地躺在床上,内心竟有点喜不自胜。她觉得,赵贞病了也不错。赵贞一病,这宫中上下,就全由得自己做主。陈平王每日进宫向她禀事,仿佛有种挟天子令诸侯的感觉。
当然,只是感觉,实际上,赵贞大概率是在考验她。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小心,她绝不敢有一点浮躁和冒失。凡是陈平王禀报的事,她皆要一一告知赵贞,一句也不敢隐瞒,更不敢擅作主张。她知道赵贞心如明镜,一时半会也死不了的。
她并不盼着赵贞死。
她心里明白,她需要赵贞。
赵贞活着,对她更有利。可她又不希望赵贞活的太好,太健康,太强盛,他最好就像这样半死不活的。可惜这幻觉持续的不长,赵贞在她的日夜照料下,还是渐渐康复起来。
深夜,出了太华殿,周彦昌来求见。
萧沅沅道:“这么晚了,周大人来找我有何事?”
周彦昌道:“臣是来向皇后辞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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