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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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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月点头。

“真不知道是哪里的黑心下流混账东西,造出这样的谣言,云姨跟贺南祯可是继母和继子,年纪相差十来岁,这谣言太恶毒了,又是偷情,又是□□,说得有板有眼的。”娴月就是这样的性格,虽然难听,也问得清清楚楚:“说云姨守寡,贺南祯又迟迟不娶,是两人早有丑事,外面看着母慈子孝,关上门来就是一家。”

“贺南祯不是在勾栏里常年包着个人吗?”凌霜这时候还开得出玩笑:“平时花花大少的名声满天下,关键时候又用不上了?”

“谣言就是从那而起的。”娴月皱着眉道:“不知道谁,把贺南祯的红颜知己给透露出来了,好像是教坊司的,叫什么云萱,说是长得和云姨有点像,又说贺南祯根本没碰过她,只是养着,显然是心中另有所属,这个另有所属,肯定就是云姨了。”

凌霜的视角却不一样。

“是不是贺南祯在官场上得罪人了,造这样的谣。”

“他的官是个清贵的闲职,怎么得罪人?”娴月显然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任务了:“这事千头万绪,不好查,我看得慢慢查访才是。你跟娘说一声,我晚上不回来了,在云姨府中睡觉去。你别看她平时笑嘻嘻的,这样的谣言,她听了还是会上心的,也是贺南祯那家伙,不争气,放浪形骸,连累了云姨。”

按理说这样的谣言都出来了,应该远着云夫人才对,就像之前那些人孤立凌霜一样。但娴月可不在乎,径直就去了。凌霜担心她,也跟着去了,让卿云跟娄二奶奶说。娄二奶奶在外面打牌,也听了些谣言,本来回来要说给娴月听的,谁知道娴月倒先去了,急得让卿云去接。卿云知道娴月的脾气,打定的主意九头牛也拉不回,反过来劝娄二奶奶,说云夫人不是外面说的那样,清者自清,这时候避嫌太让人寒心。把李璟的事都拿出来作比喻了,好歹稳住了娄二奶奶,没让她半夜接人去。

第二天早上,她起了个大早,亲自去接娴月和凌霜,还带了狐肷斗篷,春日早晨寒冷得很,怕娴月着凉了。谁知道云夫人早把娴月和凌霜送出来了,不知道她怎么说服的娴月,但心意她是领了的,不然不会让贺南祯亲自送,毕竟是安远侯爷,亲自送上门,还是体面的。

从来这样的谣言,受伤的都是女子,男人是受不了大损伤的,最多说一句私德不修罢了。就算当做罪状,参到官家面前,也最多训斥几句。

卿云心中对贺南祯有气,对娴月有时候的出格,她是体谅的,毕竟娴月也是为了终身大事。但贺南祯,世袭的侯爷,富贵丛中长大,世上难道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偏要这样放浪形骸,他不先弄坏名声,别人也不会拿他来编排,连累了云夫人。

这个心一起,她脸上的神色先冷三分,让黄四娘先带了娴月凌霜进门,又对贺南祯道:“难为侯爷亲自送来,外面天冷,侯爷进来喝杯茶,驱驱寒吧。”

贺南祯有点意外,这种时候,他仍然是好看的,穿青色锦袍,俊美无俦,衬着外面的垂柳,更显得漂亮。手上还拿着马鞭,见她主动邀请,倒也不惧,也就进了门。

不怪卿云敢接待他,一是她现在等于订了亲,比闺阁小姐已经不一样了。二是娄二爷和娄二奶奶都没起来,她其实等于代替他们接待客人,是不失礼的。

再加上她确实有话要说。

茶一上来,她就开了口。虽然起得早,仍然是妆容严整,穿牙白色大衫,端庄凛然如观音。淡淡道:“这是今年的新茶,请侯爷喝茶。”

贺南祯刚端起来,就听见她说:“侯爷没种过茶,是不知道的,茶叶最是吸味的,所以新茶都要妥善储存,除却茶包之外,还要放在竹筒中,外面层层用纸包着,才好运上京城。要是和其他货物混杂在一起,还要放上木炭吸味,才保得住茶香不被沾染。”

“哦,小姐好雅兴,一大早就跟我讲解茶道?”贺南祯不以为意。

卿云本来只有三分火气,被他这浑不在意的态度直接撩拨到了十分。

“我是教侯爷做人的道理。”卿云索性直说了:“我知道侯爷身份尊贵,前途无量,但世间女子不比男子,正如我妹妹所说,女子的路窄,正如新茶,经不起一点沾染。云夫人心善,待我妹妹极好,我妹妹也和她情谊深厚,我看着也心疼。所以劝告侯爷一句,既然侯爷是顶门立户的男子,自当洁身自好,免了外人的闲话,也不枉云夫人待侯爷如亲子一场,这才是做人的恩义道理。”

她极少有这样锋利的时刻,实在是看不下去。世人口舌,待女子何等苛刻。贺南祯不是不知道,他收敛一点,云夫人就免去多少事,怎么会有今天的祸事。

但她没想到贺南祯还笑得出来。

“受教了。”他微偏着头,看着卿云笑道:“我才知道,原来世上的谣言,是你洁身自好,别人就不会传的,看来李璟死得倒也不冤。”

他不说还好,陡然提起李璟来,显然是看破了娄家李代桃僵的事,卿云顿时脸烧得通红,刚要说话,贺南祯已经施施然站了起来。

“对了,忘了恭喜娄姑娘嫁得金龟婿的事了。”“他笑着往前一凑,竟是弯腰去看卿云脸上的神色,卿云本能地往后退,他反而笑了。

“知道你妹妹替你顶了缸了,又何必装出这样子。”他将手中马鞭一收,笑道:“说得那样担忧,我差点当真了。可惜我早知道,娄姑娘这种最端庄最洁身自好的小姐,从来是没有心的。”

他说出最诛心的话,笑着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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