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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迹部问完这句话之后,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甚至显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
迹部的视线一直放在清柠那边,但她完全被画板挡住, 迹部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动作。但他之前可以听到画板后面有细微的作画声响,现在听不到,那她应该是停下来了。
气氛就这么僵持着, 时间久到迹部都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语气太差,以至于清柠这种很容易焦虑内耗的性格因为自己的发问而紧张起来,就看到她从画板旁边探出了脑袋。
黑色的长发随着她歪头的动作垂下来,少女金色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看向这边,眼神却十分灵动,看得出她应该是正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迹部挑眉:“在想什么呢?”
清柠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正在想理由敷衍你呢。”
迹部:“……”她刚才说了“敷衍”是吧?正大光明地说了“敷衍”是吧?
“我想想, ”清柠一边说一边竖手指,“‘我不知道你也想来’、‘因为这次邀请的都是小环在樱兰的朋友’、‘不知道迹部君你有没有空,临时叫你来感觉也很失礼所以这次先算了吧下次一定’。”她一共竖起了三根手指,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迹部,“你选一个喜欢的吧!”
迹部哽住了。
说她敷衍吧,她认认真真地想出了三个理由, 让他自己选个喜欢的。说她认真吧,她想出来的三个理由却是一个比一个敷衍, 就差把“打发他”三个字直接写脸上了。
沉默的人换成了迹部, 清柠还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不够吗?不够我再想想。”
“嗯哼,”迹部大少爷勉为其难, “选第三个吧。”
听起来是在重视他的仪式感, 他可以接受。
不想,在迹部选完之后,清柠反而睁大了眼睛:“咦, 你接受了?”他竟然真的选了!
迹部重新翻开书,漫不经心地应道:“不是你让我选的吗?”顿了顿,他又说道,“而且你说了,‘下次一定’。”
这句话听起来尤其敷衍。
小刺猬在完全舒展、袒露出柔软的肚皮后,也会偶尔用身上的刺反过来扎一下人。但动作很轻,不痛不痒,就只是逗玩似的小小恶作剧。
眨巴眨巴眼睛,清柠弯着眼睛笑起来:“那我下次做好充分的准备之后,再邀请你。”
她听到迹部“嗯”了一声,本想坐回去继续画画,但是思索了片刻后还是忍不住问道:“迹部君,我昨天没有邀请你,你很介意吗?”
她刚才给出的理由也不完全是敷衍,但她不确定,迹部是真的接受了她的理由,还是不跟她计较。
虽然她和迹部之间会有些小心眼地给对方记仇的时候,趁其不备就互相“报复”的事情也常有发生,但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清柠可以确定,迹部是一个非常慷慨大度的人。
虽然他接受了自己刚才用来“敷衍”他的理由,但如果他真的介意的话,清柠还是想解释清楚。
——就像上次的“礼物事件”他们开诚布公地沟通一样,她知道跟迹部是可以进行这样更深入的讨论的。不说清楚让误会像小疙瘩一样存在于两个人之间,反而会影响他们的友谊和关系。
至少对她而言是这样,她会一直纠结。
闻言,迹部再度将视线从手中的书转移到清柠身上。那双灿金的眼眸凝视着自己,看起来有些固执又倔强地在等他的答案。
经过了几秒钟的斟酌,迹部给出答复:“没有介意,非要说的话,应该是有点遗憾。”
白皙精巧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疑惑的神色,清柠不明所以地重复了一遍迹部的答案:“遗憾?”
迹部单手撑着侧脸:“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在你自己的家里,比我还像个客人,现在已经能作为主人招待客人了。没有看到你是怎么做的,所以有点遗憾。”
少女唇畔的笑容在迹部说完之后加深了一些:“原来是这样。嗯——以后还有机会的。昨天是第一次,我还担心自己经验不足会做不好呢。等我再熟练一点,就可以很周到地招待你了!”
“这么隆重?”
“当然了,你可是我重要的朋友哦,小景。”
将事情摊开说清楚,安下心来的清柠情绪也变得高涨起来,微微上扬的尾音中还带上了一点调笑的意味。
迹部发出一声轻笑,又在清了清嗓子之后催促她:“快画。你祖母生日之前你能画完吗?”
就剩不到两周的时间了。
“画的完,”清柠自信满满地回答道,“这个周就能画完了,画好之后让千织帮我送去装裱起来。”
虽然接受了迹部的提议,但刚开始画的时候,清柠还很忐忑,不知道自己这份礼物祖母会不会喜欢。现在她已经开始觉得,祖母会喜欢的,她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祖母收到礼物时的反应了。
“哼,也不知道谁一开始觉得自己画的不好,还不想送。”
“谢谢迹部君的建议,下次请你吃饭。”
“下次一定是吧?”
“下次一定!”
***
五月份学校活动安排很多,将这些活动需要花费的时间也算进去,清柠为准备送给祖母的画作预留了非常充足的时间。
在她见缝插针的努力下,作品顺利地比她预计的时间还要早一天完成。
她如释重负般放下画笔,说出“完成了”三个字的时候,迹部的办公室里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忍足和桦地。
球类大赛下周开始,所有相关的事项全都要在这个周内确认完毕,迹部就叫来了桦地和忍足帮忙。
听到清柠说“完成了”,三个人同时看过去,又同时放下手里的工作,起身走到她身后,准备欣赏一下她的作品。
清柠也没有扭捏,还让到一边,大大方方地让他们观看。
忍足之前来迹部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过几次,知道清柠画的是她的祖母。在仔细观赏了一番之后,忍足不由得赞叹道:“你的祖母真是位优雅美丽的女士,宫本同学。”
“谢谢忍足同学,”清柠笑了起来,“我也觉得我祖母很好看,只是我画的还不如祖母本人十分之一好看。”
“太谦虚了,已经画的很好了,”迹部捏着下巴细细打量着清柠的作品,“很传神,但是又好像跟我平时见到的宫本理事长有点不一样的地方。”
画中的宫本老夫人坐在办公桌后方,左手搁置在桌面上,右手则是握着一支钢笔,端坐的姿态看起来威严沉稳,却又莫名的让人觉得,她的周身散发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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