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家有难念的经(1 / 2)
现在的春天不仅是孩子们的日子,也是生活得到了改善的大人们的日子了,温饱的事已经不存在问题的时候,人们更多的开始考虑拆掉自己原先的住房去建造更新的楼房了。
砖块的价格是一路走高,用孩子们的眼睛去衡量是没有变化的,一块砖原先是一根冰棍两分钱的价格,现在一块砖的价格还是一根冰棍五分钱的价格,他们根本不知道其实冰棍也是涨价了。
那些原先住茅草屋的更迫切希望住上楼房的,尽管想搞到心仪的新屋地基很困难,但人们总会想出好的法子的,在这个年代,只要你想到了,总是有法子能用钱摆平的。
那些池塘也可以填埋了做地基的,更不用说原先孙家大墙面外的那条小溪沟了,人们为了建造自己的房子,可以让溪沟更窄甚至填了的。
C型住宅区的人们也在蠢蠢欲动了,他们前面的孙荣然堂兄孙荣桥家的茅草屋早就没了,孙荣桥也建了新房子,和他的堂兄弟孙荣生,孙荣欣他们在一排的新农村里了。
徐家河边的那棵桃树这个春天再也没有机会绽放桃花了,它被推倒横在了沟边。
杨永前和杨振发两家以极低的价格取得了生产队那几间仓库屋做了他们的住宅,这也是村里对他们的照顾。
虽然仓库屋没有别人新造的楼房那么敞亮,但远比他们之前住的四面漏风的茅草屋要好的多了。
而他们原先的老房子这一块由村里留出来给杨宝生,杨宝贤他们造房子了。
杨矜生家东面靠徐家河的这块空地则被安排给孙荣然的四舅公女婿陈国祥造房子了。
这地基自然由孙继刚负责了。
这天傍晚孙继刚便一早从建筑队回来到了徐家河边的这块宅基地上了,他准备今天傍晚先放样放好,打好木桩,明天一早所有帮忙的人都可以立即开挖的。
杨维超和陈长富,陈国祥父子两个人早已在新宅基地上了,他们正陪着风水先生在放罗盘,定方向。
见孙继刚来了,杨维超便对他说道:“继刚,等王先生把向定好了,你再确定地基的样好了。”
孙继刚自然应着:“嗯,嗯,四舅舅,不急,不急的。”
边应着话边站在一旁看那位王姓风水先生怎么捣鼓的。
农村里造房子,风水是很要紧的,所以几乎每家每户在造房打地基前都得请一个风水先生来先看过的。
这王姓风水先生是杨维桢特意从闻堰王家里请过来的一等一的风水先生,六十多岁,个子不高,快要谢顶了的头发却长得像一堆杂草堆已经遮住了耳朵,两条黑的起油了的眼镜腿从这杂草堆里伸出来撑着两块圆镜片严严实实地罩着那两只似睁非睁的眼睛。
那镜架下面被压出了两个深深凹印的鼻梁骨倔强地像个半岛耸立在那张像铁锅那样的黑色嘴唇上面,整张嘴又被一圈山羊胡子恰到好处地围着,只露出两片不时一张一合的嘴唇。
他很谨慎地拿着罗盘放在平地上不时地旋转着,左手大拇指不时在左手其它四个手指上拨转一下,嘴唇微微抖动几下,似乎在念叨什么,又轻轻地摇了摇头,叹息了一下。
好长时间,他一言不发,接着换一个地方继续这样操作一番,依然未说片语。
杨维桢和陈长富父子两人也只能大气不出地跟着他转到这边,转到那边,等着王先生给个明确的指示。
王先生始终没有吭声,只是不时地摇头,叹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已经要开始下班了。
眼看着再不放样,孙继刚今天是完不成任务了。
他便催促王先生道:“先生,你还确定不了这屋向吗?时间也差不多了,能否尽快确定下来?”
他在村里帮人家建房建的多了,知道风水要紧,但也没这王先生这么磨蹭的,心里不禁有点犯嘀咕了。
王先生抬头看了下他,摇摇头道:“你是帮忙的?我是看风水的,这东家的事我们还是得顾着的。”
杨维超见王先生总算开口了,便赶紧问道:“那王先生感觉这屋地基风水怎么样?”
“唉,”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东家是你女婿家,他们父子两个也在的,我看了这么长时间,我想这里还是别建房子的好。”
“啊,先生,我们这地块可是要来的可怜啊,这地方多好啊,前面一条河,一个私家的河埠头,前面又没什么遮拦的,咋会不好建房的呢!”
陈国祥有点急着说道。
“你这年轻人,你懂风水还是我懂风水,你们既然叫我来,我肯定要给你们负责的。
我说不能建就是不能建。”
王先生有点生气地说道。
话说到这里,似乎没什么话好讲了,几个人都沉默了下来,也很似乎尴尬,不知道该怎样了。
杨维桢见气氛很凝固了,大家都僵持在那里也不好,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大红花,在香烟壳的屁股上敲了几下,把从口子上被敲出的几根烟抽了出来分给了王先生一支,陈长富一支后,自己也叼了一支,用火柴划着点燃后,又给陈长富他们两个点上。
他深吸了一口后,便在吐出的烟雾里张嘴道:“王先生,要不这样,今天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先去吃晚饭吧,反正这事以后也还是要你来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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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富看看天色也差不多了,便也赶紧说道:“是的,是的,王先生,今天先去吃晚饭吧,我们边吃边说吧。”
于是大家便一起回了陈长富老屋家吃饭了,尽管没能放样,对风水先生应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了的。
孙继刚自然也被他四舅舅拉到表妹夫家一起吃饭了。
酒过三巡后,孙继刚便忍不住地问道:“王先生,你说这地方不能建房子,你能不能给我们详细说说原因,让我们心里也能甘心点。”
一旁的陈长富也赔笑着说道:“是的,王先生,继刚在问的事,我们其实心里也真不甘心的,毕竟这么好的地块,我们向村里要过来也是不容易的啊,你说不让建,该告诉我们理由的啊。”
正把酒碗拿到嘴边准备喝一口的王先生便停下了喝酒,将碗放到桌上,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后,便慢慢吐着烟圈,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打鼓的,对我的阻拦很不服气的。”
他吐完烟圈后,便拿起酒碗喝了一口酒,夹了一筷菜,在嘴里慢慢咀嚼着,看着大家。
杨维桢轻轻点着头,其他的人也一声不响地等着他继续说。
见大家都在等待着他,他便又开始慢条斯理地说道:“其实在你们看来这地方的确很不错的,前面有河,没遮拦,私家河埠头,阳光都照得到。”
他接着说道:“但是风水这东西,有时你们是根本看不到的,这地块前面这条河向西流,只有在这地块前宽敞一点似池塘又非池塘,东面流入的是狭窄的溪沟,西面流出的却是比溪沟宽的河流了。
出路又只有东面这一条路的,西面是田野和中学的围墙了。”
孙继刚便又问道:“是的,先生,可这些似乎也无碍于事的啊?”
“唉,和你们说风水的道道怕是说不清楚的,反正就这么说吧,这地方建房子,发来发死,倒来讨饭,出来子孙要做贼。
这样你们还敢在这里造房子吗。”
王先生再也拿不住那份慢条斯理了,索性一股脑儿地把话倒完了。
经他这么一说,孙继刚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他头脑中一下子映出了给他和褚小英做媒的徐水锦一家,在徐水锦幼时的确家道中落潦倒到要饭的地步了,最后房子坍塌,全家在华家池那边搭了个草舍过日子开始才算一点一点好起来的,现在他们全家也刚将这茅草屋改建成了楼房的。
当然对于陈长富和杨维桢这两个年纪更大点的人来说,徐水锦一家之前父辈的情况还要清楚的多,被这王先生这么一说,两个人有点目瞪口呆怔在那里了,这房子怎么还敢在这地块上造了,别说倒起来要讨饭,特别是说出来子孙要做贼,那是再好也不敢在那里造房子了。
虽说叫风水先生来择个地基,选个日子也是平平自己心的,但现在被他这么一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还是谨慎点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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