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诈传圣旨(2 / 2)
高耽是个太监,没有后裔,但他却有个十分疼爱的宝贝侄子,高之淮。
高之淮二十来岁,生的高大威武,如今在东宫当翊卫,很受太子器重。
高耽和太子,可以说是一家人了。
他与太子荣辱与共,太子的兴衰关系到日后的发展,太子有事,他自然不会不帮忙。
太子:“父皇的病已经拖了一年,依然没有康愈的迹象,本宫身为臣子,深感忧心,所以前日才向父皇提议,修建寺庙,为他祈福。”
太子将前日在谢括那里碰壁的事,和高耽说了
太子深深叹了口气:“只可惜,工部谢括从中作梗,建寺之事,至今没有头绪。”
高耽垂眸思考半晌:“太子爷关心陛下,此番孝心,天地可鉴也。”
一般修建的寺庙,就算是规模最大的灵业寺,也只需五十万两便能解决。
太子开口就和工部索要二百万两白银,不过是想从中抽取些好处。
高耽何等精明,自然知晓其中关窍。
高耽只是这样感慨一番,并没有表明心迹。
太子不由得抓心挠肺,暗暗咬碎了牙。
太子:“之淮在本宫手下当翊卫,已经有三年了罢?上次本宫遇刺,就是他挡在本宫身前舍命相救。
本宫最近想着,寻个机会,将他拔为勋卫,寸步不离的守在本宫身边。”
高耽微笑:“之淮何德何能,得太子赏识?”
太子也笑了笑,喝了一口酒,伸出五根手指:“高公公平日在皇上面前服侍辛苦,这次若是能成功修好千手观音庙,必少不得高公公的功劳。”
这话的意思是,会将多从工部那里得来的银子,分五十万两白银给高耽。
高耽也是老狐狸,任凭太子怎么样说,也不表态。
太子在他这里得不到好处,心中惴惴。
谁知道高耽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回到龙啸宫,刚好皇上在睡觉。
他稍一思忖,便叫来干儿子,如今正在司礼监当任的太监张文耳语一番。
张文冲他点头哈腰,表示自己一定不负干爹重任。
-
黄昏时分,谢括乘着一辆小轿,回到宅邸。
他一把年纪,没有儿子,家中只有一个女儿,还是将近四十时正妻所生。
他不免将这女孩视若珍宝,将自己毕生所学的治理运河的学问,全部教给她。
谢挽青等在内院正厅,看到谢括进来,便站起来:“阿爷,你今日回来晚了。”
谢括摆摆手:“朝中有事。我叫你背的《治水十则》你可背熟练了?”
谢挽青点头。
谢括拄着拐杖在桌前坐下,教考了谢挽青几句,随后便回房休息。
他躺在床上,刚合上眼,就听到门外有动静。
家仆李四急匆匆跑进来,焦急道:“老爷,老爷!”
谢括被吵醒,有些不耐:“怎么回事?”
李四嗫嚅道:“宫中来了传旨太监张文,说皇上让您现在进宫!”
“……”
他话音未落,如同惊雷在头顶炸响。
谢括愣了愣,立马扭着老骨头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换好衣服来到门口,果然是宫中来的太监张文。
张文一袭蟒袍,笑盈盈的看着他:“谢大人,皇上有旨,请您现在随我进宫罢。”
谢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内满腔欣喜。
因为大楚近来水患严重,这位万岁爷又三年不上朝。
谢括有好几次想和万岁爷讨论水患问题,只可惜连皇帝的面的见不着。
难道说万岁爷终于想起了饱受水患肆虐的百姓,愿意见他一面了,所以才夜半召见?
谢括这样一想,不由得感动得老泪纵横。
如今正是深秋,夜晚已经是极冷。
谢括却连外袍也来不及穿,急匆匆出了门。
“阿爷?”谢挽青还在房中温书,听到动静便出来了,看到谢括急匆匆的想要出门,眉头不由得一皱:“你这是要去何处?”
“皇上召见,我要去一趟宫中。”谢括声音颤抖,手中握着自己撰写的那本《治水要事》,乘上了马车。
谢挽青觉得蹊跷万分,如今正是深夜,这荒唐的万岁爷不忙着享受人间极乐,召见个糟老头做什么,随便想想就觉得不对劲。
谢挽青不放心,便跟着阿爷上了马车。
夜晚很冷,谢括原本一把老骨头,受不得冻,马车内的温度很低,行驶的过程中,风不断透过窗帘灌进来,冷得他直犯哆嗦。
马车很快就到了皇城门口,谢括颤巍巍的杵着拐杖下车,踩上踏实的青石砖,谢挽青皱着眉,紧紧的扶着阿
爷往前走。
张文来到宫门口,朝里面喊了几声,都听不见人回应。
张文慢吞吞转身:“您便在此处等着吧,我去看看皇上在做什么。”
谢括:“是,下官便等在此处。”
张文回身时,唇角扬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奸笑,随后迈着小碎步走进宫门。
已经是深夜,四周一片漆黑,马上就要入冬,今夜格外冷。
谢括有些站不稳,依然直挺挺的坚持。
谢挽青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给阿爷披上,饶是如此,谢括都已经被冻的脸色发青。
谢挽青看到谢括如此激动,不由得也替阿爷高兴。
大楚的水患如此严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国君的不重视。
阿爷屡屡上表请求觐见,解释自己的制河理念,都没有音信。
但可现在圣上终于肯见阿爷一面,这是不是意味着,阿爷日后便能更好的治理水患了?
两人就站在原地等了半个时辰,谢括嘴唇都冻的乌青,双腿都在发抖。
谢挽青:“阿爷,不如我们去马车里等罢。你的身体……”
谢括摇头,倔强道:“皇上召见,作为臣子自然要在宫门口等待!你莫要管!”
谢挽青皱着眉,心中担心阿爷的状况。
但马上就要面圣,也不能去别的地方休息。
忽然听到城门内慢悠悠传来张文的声音:“谢大人,可以进来了,皇上等你呢。”
宫门缓缓打开,谢括应了一声,急忙扶着谢挽青往里走。
寒风一阵一阵,两人刚走进宫门,城墙上忽然浇下来一盆水。
“哗啦啦——”
刹那间,两个人都淋成了落汤鸡。
这水不是普通的水,这是皇家冬日从卧龙山脚取回来的冰,融化之后的冰水,淋在身上,被深秋的风一吹,透骨寒凉直刺心底。
谢括被浇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头顶就被套上一个麻袋,黑暗中忽然钻出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手中拿着长棍,对着谢括和谢挽青拼命的招呼。
谢括本来就是老头子,这样一下,直接昏过去。
谢挽青尖叫着,大声呼救,但她是个女孩,力气太小,很快就被压在地上。
所幸几个太监打了十来下就离开了,谢挽青拼尽全身的力气将麻袋挣脱,又手忙脚乱解开父亲头上的袋子,颤声道:“阿爷!”
谢括已经晕了过去,气息微弱,喉咙里像是有痰,一出一进的声音格外恐怖。
谢挽青大脑嗡的一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听到张文慢悠悠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谢大人,皇上有事,今夜的召见,就算了。”
什么?!
就算了!?
谢挽青不敢多想,心跳如雷鸣,急忙将阿爷给扶了起来。
四周一片漆黑,宫墙门口的侍卫,如同死人般站在那里。
谢挽青连拖带拉将阿爷托上马车,逃
也似的离开了宫门口。
……
谢挽青带着谢括回家时,谢括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
谢夫人看到丈夫如此,急的直哭:“不是进宫去见皇上了吗?怎的搞成这般模样?”
家中下人将十来个汤婆子全部捂在谢括周围,给他盖上厚厚的棉被,又端上汤药。
两个时辰后,谢括的气息终于平稳下来,但喉咙里却咔咔作响,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清晨时,大夫才匆匆赶到。
他给谢括把了脉,慢慢的在谢括的肚子上揉着,才起身行礼:“夫人娘子安心,老爷这是受了寒,又受了惊吓,有了些许淤血,只需要静养半个月,再加上老夫的药调理便能好。”
谢挽青着急道:“阿爷最近都要监督工程,哪里来的时间养病!”
大夫只是看着谢挽青,摇了摇头。
大夫走后,谢府就乱成了一锅粥,谢夫人的哭声,下人们窃窃私语声响成一片。
谢挽青也服用了汤药,兀自生着气,想到昨晚上的一切,越来越觉得蹊跷。
阿爷是否在宫中惹到了什么人?
为什么阿爷刚进了宫门就被打?这位荒唐的万岁爷又怎么会半夜三更召见阿爷?
这分明,分明就是有人要害阿爷!
难道是张文诈传圣旨?他怎么会有这种胆子!
忽然看见下人来报:“工部侍郎郭益求见。”
郭益是阿爷的得力属下,谢挽青以前也见过的,她急忙往外走,出门就看到看见郭益搓着手,站在门口,谢挽青问道:“郭叔,您来做什么?”
郭益苦着脸:“大小姐,谢大人呢?“
谢挽青没有说昨晚上的事:“我阿爷生了病,正在睡觉。”
“你有什么事,我告诉他便是。”
郭益嗫嚅道:“是吏部给事中杜祎又来工部讨要银子,下官来问问谢大人的意思呢。”
谢挽青一愣:“为什么吏部要来找工部讨要银子?”
郭益:“这都是太子爷的意思,太子要修建寺庙给皇上祈福,银子要找工部拿,前几次杜祎来,谢大人都拒绝了。”
谢挽青愣了愣,难道父亲这次被报复,是太子的意思?谢挽青这样想,极度的恐惧席卷而来,太子是朝中除了萧娘子之外最有权势之人,得罪了太子,如何是好?
谢挽青动了动唇,刚想说话。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随后谢老头子嘶哑的、怒气冲冲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不准把银子给他!我说的——”
原来是谢括听到郭益来访,本来躺在床上的,都强行穿了衣服出门。
他胡子花白,颤颤巍巍,谢挽青吓了一跳,急忙去扶着他。
郭益:“谢兄……”
谢括:“不能给、这、这是好不容易讨到的工程银——”
他说的一半,就强撑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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