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2 / 2)
很不在乎她亲手绣制的香囊。
她心中有失落,还有委屈。
他不在乎那个香囊,甚至不喜欢那个香囊,心血来潮地玩了两下便随意将其扔至一边儿,在她面前竟连装都懒得装一下。
灯盏更暗了。
满屋子的昏黑,让郦酥衣根本看不清对方的眼睛。只觉得月色孤寂,落在沈顷身上,让他变得有些难以捉摸,又难以接近。
沈顷没有看出她的情绪,不咸不淡地同她道:
“再去点一盏灯。”
这一声,虽不是命令,却莫名让人听出了几分压迫之意。郦酥衣不敢反抗,乖顺地走至门前将另一盏灯点燃。
屋里头才终于敞亮了些。
待她转过身、看清楚正站在桌案边的男人时,忽然怔了一怔。
夜风萧瑟,沈顷一袭狐白的雪氅,月色衬得他气质愈发矜贵,也愈发清寒。他不知何时从一侧拿过那一把本该剪针线的剪刀,有意无意地在手里头把玩着。
冷白的手指,锋利的剪刀。
在月光的映照下,正泛着泠泠寒光。
男人的目光中露出几分贪婪,在她的身上打转。
她被那目光有些吓到,脚步不禁顿了一顿。
他为何突然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
郦酥衣心底里升起几分不好的预感。
沈兰蘅勾了勾唇,用眼神示意她走过来。
她还未完全走至对方面前,忽而见男人大手一伸,竟直直揽过她纤细的腰身!
郦酥衣不备,一下子扑倒在沈顷怀中,惊慌失措地扬起一张脸。
“世子爷?”
她下意识想要躲。
可那只大手却极有力道,也是极不客气。对方紧紧地攥住她的腰身,根本不容她躲,亦不容她逃。
“躲什么,我不能碰得?”
他身上的兰香扑鼻,却无端激荡起少女眸间明烈的颤意。沈兰蘅低下头,看着她秾丽的脸庞。
“那天晚上未看清楚你的样貌,倒是生得白净漂亮,也算是他有福气了。”
只不过这福气,他要先沈顷一步享受了。
那天夜里,一对红烛昏暗不明,又有床帐的遮掩,他并未看太清这新娘子的容颜。香暖的芙蓉帐中,他紧紧掐着少女的腰身,只觉得她,肌肤赛雪,婀娜诱人。
新娘子的身体娇滴滴的。
声音同样也娇滴滴的。
她那一声一声唤,与滴答的雨水声交织在一起,渐渐地,也融化成了一片春水。
沈兰蘅心里头想着这本该是沈顷一个人的东西,此刻却被自己随意玩.弄着,便愈发觉得来劲。没错,他在沈顷的身体里待了许久,久到他已经完全忘却自己是何时出现的。他只知道每到入夜之时,自己便会悄然降临,他会附身在沈顷的身上,监视着沈顷的一举一动。
从国公府,到军营,再到如今的国公府。
沈顷去的每一处地方,他都去过。
而沈顷却不知道他的存在。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京中人人称羡的世家公子,是那清润儒雅、稳重有礼的沈家郎君,谁又能想到,便是在他般品性高洁之人的身上,竟蛰伏着这样一头野兽。
他阴冷、暴戾、贪婪、野心勃勃。
他不是什么好人。
他只想杀了沈顷,然后取而代之。
这么多年,他暗暗蛰伏了这么多年,一边不在对方面前露出马脚,一边搜寻着取代沈顷之法,谁料想如今竟平白多出个世子夫人来。月色之下,少女敛目垂容,让他不禁抬起右手,用冷冰冰的剪刀抵上她的下巴。
冰凉刺骨的触感,令郦酥衣身子猛然一颤。
下一刻,她的下巴已被那把剪刀死死抵住。
只差一刻,只差一刻……差一刻那锐利的刀尖便要划破她的肌肤、刺穿她的喉咙!!
“世、世子爷……您要做甚……”
她双眸圆瞪,一双眼里写满了震惊与害怕。
沈顷在说什么?沈顷在做什么?!
方才他说的那些话……怎么这般奇怪?!!
什么叫“他的福气”,沈顷口中的“他”是何人?
郦酥衣无法再往下去探究。
只因对方锋利的刀口,正顺着她的脖子,慢慢往下移。
下巴、脖子、颈项……
光影笼罩着他的眉眼,沈兰蘅微微歪头,以锋利的剪刀轻.佻地挑开少女的衣领。
只一眼,他便看见自己前些日子留下的印痕。
原本是深红的痕迹,如今已然褪了些颜色,变成一片淡淡的紫。
这印记,不是他故意留下的。
只是那日心想着,明明是沈顷的新婚妻子,初夜却沦落在了自己手里,沈兰蘅便愈发兴奋,兴奋得近乎于癫狂。
他讨厌沈顷。
他恨沈顷。
恨沈顷将自己束缚住,恨他表面上清风霁月,却将自己永生永世关在这暗无天日的黑夜里。
他恨沈顷白日里的温和,恨沈顷表面上的儒雅,恨沈顷那在众人面前的伪善。
也连带着,讨厌本该属于沈顷的东西。
譬如面前这一个女人。
晚风徐徐,自少女身上传来幽幽的馨香,沈兰蘅微抬起光洁的下颌,看着郦酥衣瑟瑟发抖的身子,和她纯净清澈的眸底、那一点自己的倒影。
冰冷锋利的刀尖,沿着她先前的印痕不紧不慢地划着,于她的肌肤上锉出一片淡淡的绯印。
只见痕迹,不见鲜血。
愈发加重的,是男人眼底的杀意。
郦酥衣没猜错。
——他想杀了她。
杀了这个碍事的、有可能会破坏自己计划的女人。
煞白的月色下,沈兰蘅垂眼睨着身前瑟瑟发抖的少女,目光慢条斯理,如同打量着一只待入腹中的猎物。
他有些兴奋,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地期待着:
大婚不过数日,一向克己守礼的沈顷沈世子便杀了自己的新婚妻子……啧啧,待到明日这件事传出去,必是掀起满城风雨的一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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