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2 / 2)
他说完,那一道剪影飞速消融在了虚空中,就连沈丹熹的法阵都没能将他缚住。
沈瑱身死魂消,他落在阆风山上的封山令自然失效,昆仑主君陨落,震动了整个昆仑,封山令一失效,众人便急切地飞往阆风山中,想要知道山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道道的人影落下,从天到地,将这一处地界包围得严丝合缝。
玄圃和樊桐山主的身影落下后,便立即要朝沈丹熹走去,神情哀戚道:“殿下,主君他……”
话未说完,一道孱弱的声音先行喝止住了他们,急急道:“两位山主当心,神女殿下方才受心魔所困,已半步踏入魔道,先前主君为阻止她,已命丧在了她的阵法之下。”
玄圃和樊桐山主二人脚步顿时一顿,面带疑虑地重新审视向沈丹熹,不止是他们二人,相继落在周边的神官兵将,皆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先前在山外祭台之时,众人便已看见了镇山令神主印中蔓延开来的魔气,且现下阆风山中的魔气都还没有飘散干净,再一看这片地界上残留的法阵痕迹,心下已经对这一句话信了三分。
只是“神女堕魔弑父”这样的事,实在惊世骇俗,在未确凿之前,众人不敢轻举妄动伤了神女。
沈丹熹偏头看了一眼殷无觅,辨认出来现下这个人已不是那个九幽魔神伏鸣,他身上也没有残留丝毫魔气。
殷无觅的确重掌了身躯,半个时辰前,被沈丹熹玉简中的红莲业火透体而入,烧灼魂魄时,他以为自己就要葬身在此处了,魂魄被烧到半残时,隐藏在他魂魄深处的一个封印被烈火烧化了。
只见两道扭曲蠕动的黑影破开蔓延在他魂上的火焰冒出头来,与此同时,一些被封印的记忆也重新在他脑海里复苏。
那是他还被困在九幽的时候,其实在沈瑱找到他之前,有另一个人先行召唤了他。
那个时候他的母亲刚抑郁而终,从他出生明事之后,他所见到的母亲始终都是恨着,怨着的,可在她临死之前,她却是笑着的,仇恨都从她身上淡去,她第一次展露出轻松的姿态。
她似乎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临死之前用手指耐心地将头发梳理开,重新绑好,认真地整理了衣衫,第一次主动唤了他过去,将他抱进怀里,抚摸着他脸颊,怜悯地说道:“我的痛苦就要结束了,可你怎么办呢?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阿娘也杀不死你,你就只能像我一样继续熬着。”
“熬到了头,就好了。”母亲抱着他笑一阵,又哭一阵,喃喃道,“对不起,是阿娘对不起你。”
殷无觅第一次听她愿意承认自己是她的儿子,也是第一次睡在她的怀里,但是等他再醒来时,她的身子便已经冷了,再也无法呼吸,无法说话。
殷无觅抱着母亲的尸身,坐在九幽的灰烬里,直到怀里的身躯发出臭味,脓水流了他一身。
就是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遥远的高台上传来,说道:“你应该将她安葬了。”
殷无觅并不知道什么叫做“安葬”,他在那个声音的教导下,找到一处土坡,用手刨出一个坑来,将他母亲放了进去,再用灰烬掩埋上,原来这就叫做安葬。
做完这些后,他又听从那个声音的召唤,爬上了中心处的那座高台,看到了盘缠在高台上被钉死的九头魔神。
他说他是九头魔神伏鸣,但实际上那一具盘缠的身躯已经只剩下两个蛇头了。
伏鸣说:“不久之后就会有人来带你出去,那个人就是你母亲恨了一辈子的人,你如果想为她报仇,我们可以帮助你夺走他的一切,让他也尝到和你母亲一样的痛苦。”
“但是,在得到一切后,你也要助我们打开九幽,不能让更多无辜之人像你母亲一样含恨而死。”
殷无觅几乎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他,他们定了契约,做了交易,他任由伏鸣的残魂嵌入自己的魂魄中,躲藏进他体内,为防被昆仑君发现端倪,伏鸣消除了他关于这一段的记忆,让他一无所知地被带出了九幽。
昆仑君担心他被天道发现,又在他身上加了几重封印,将他的气机掩盖得严严实实,后来又有神女仙元入体,天道就更难以察觉,九头魔神已遁逃了最后两命。
直到沈丹熹的业火险些烧毁他的魂魄,也威胁到了伏鸣的安危,他的记忆才就此觉醒。
伏鸣消耗了一条命,才把他们两人保下来。
方才发生的一切,殷无觅都看在眼里,他知道该如何让这一座昆仑继续滑向深渊,人间早已大乱,昆仑气数已尽,就算是沈丹熹也难以扭转乾坤。
试问一个弑父的昆仑神女,又能如何服众,如何挽大厦之将倾?
殷无觅扬起眸,毫不避讳与沈丹熹对视,他外表虽看上去惨不忍睹,输得彻底,可眼底却有笑意。
“山音不会说谎,诸位若是不信,何不请神女殿下当着所有人的面敲山问一问,是不是她亲手弑杀了昆仑君。”!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