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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0 章 【11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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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晋江文学城首发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转眼新帝登基已三年。

这三年来,淳庆帝励精图治,勤于政务,始终坚持经筵与日讲,又虚心纳谏,广开言路。

在丞相裴瑕的谏言下,洗刷积弊,清除蠹虫,登基第二年便铲除了应国公孙尚,抄没孙家巨额家产,又平反了昭宁帝在位时的多桩旧案冤案。

一时间,国库充盈,朝堂气象为之一新。

百姓们也纷纷赞誉淳庆帝与裴丞相乃是齐桓公和管仲一般,可开万世太平的明君贤臣,还编了许多称赞明君贤臣的佳话故事。

然而一个平静的夏日午后,这对世人赞誉的君臣,却爆发了一次激烈的争吵。

“朕已替你岳父一家平反冤案,官复原职,又封你妻为一品诰命,赐锦袍花冠,享俸禄荣华,难道这些还不够弥补寿安当年的过错么?为何你定要如此咄咄逼人,非得取她的性命。她都远嫁南诏了,这些年也不在长安,碍不着你们夫妻,且她如今已为人母,你哪怕看在那无辜幼子的份上,饶她一命怎么了?()”

龙椅上的淳庆帝浓眉紧拧,端正脸庞涨红一片,也不知是五月天气太过闷热,还是太过恼怒。

今日收到南诏送来的喜讯,得知寿安年初顺利诞下一子,他荣升舅父,心里本无比欢喜着。

哪知到了慈宁宫,杨太后却道:“三年之期将至,也是时候派人去取寿安性命了。?()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淳庆帝的笑容当即僵在了脸上,难以置信地看向杨太后。

妹妹当母亲的喜讯才将传来,母后竟说要杀了她?

杨太后知道这儿子一向宽厚,何况寿安是他同父同母、一同长大的亲妹妹。

或许几年前,淳庆帝对寿安所做之恶,的确愤怒不已,痛心疾首。

但时间能改变许多东西。

譬如仇恨,譬如人心。

当年的愤怒渐渐淡去,随之留下的更多是兄妹间的美好回忆——

毕竟杨太后和淳庆帝皆是真心疼爱过寿安这个小女儿、小妹妹。

“这是我答应裴守真的。”

杨太后端坐在榻边,当了三年太后,她威严更甚,心态却愈发平和:“那年锦华毒发身亡,临死时也不忘挑拨离间,于是我允诺裴守真,会以寿安之命,给他一个交代。这些年,他辅佐你可谓是尽心尽力,挑不出半点错。如今也到我们践诺的时候了。”

淳庆帝坐在原处,心头震惊不已。

母后是如何轻飘飘的,就将寿安的性命舍了出去?

淳庆帝面色难堪:“母后与守真做下此等约定,为何从未与儿子说过?”

“你一向心软,又与寿安感情深厚,若告诉你,你必然不忍。”

杨太后瞥他一眼:“这恶人便由我来当好了,终归她是我肚里出来的,我予她一条命,如今收回来,她便是怨我怪我,我也认了。”

淳庆帝:“母后,她可是您的亲女儿。

() ”

杨太后眸光轻闪,掌心的南红珠串转了两圈,才低低道:“你以为我不心疼么?她是我十月怀胎含辛茹苦生下来的孩子,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今要舍了她,我只会比你更疼,比你更不舍。”

“可又有何办法?谁叫她不争气,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去作恶!我生了她、养了她,难道还能管她一辈子么?”

一想到寿安,杨太后心口就疼,那种感情实在复杂。

无法绝对的恨,又无法绝对的爱,亦或是,爱得越深,恨便愈痛。

为何偏偏那么傻?为何偏偏作死?为何就受了锦华那毒妇的诱骗?作为皇室公主,她明明有一条胜过天底下万千女子的人生道路,为什么偏要自毁前程?

她想不通,无数个日夜都想不通。

想到恼恨时,甚至生出将锦华挖出来挫骨扬灰的念头。

可杨太后也明白,若寿安本心纯善,便是锦华说破了嘴皮子,也诱不了她作恶。

善与恶,皆由自己,怨不得旁人。

“总归我已应了裴守真,金口玉言,万不能改了。”杨太后重重闭上眼。

“守真不是那等不讲理之人,且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没准他这会儿气也消了。”

淳庆帝起身,道:“儿子去劝劝守真,只要他肯饶寿安一条性命,朕可以再多给他一些补偿。”

看着皇帝匆匆离去的背影,杨太后欲言又止。

身旁的嬷嬷道:“太后,您就让陛下去吧,万一劝动了呢。”

杨太后苦笑:“你当谁都像缙儿那般心软?那裴守真瞧着斯文温雅,可他当年连寡母都能撂在洛阳不管不顾,何况寿安与他非亲非故,又蓄谋害死他妻儿……他若是个贪财好色的,缙儿以利诱之,没准还能成。可他那人……”

这些年,裴瑕与他夫人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恩爱夫妇。

只要不在朝中,俩人妇唱夫随,成双入对,那份浓情蜜意,当真是羡煞旁人。

杨太后也算看出来,裴守真那人并非无欲无求。

只他所求所欲,皆是他那位夫人。

“罢了,试试就试试吧。

杨太后虽不抱期望,但还是存着一丝侥幸。

万一裴守真肯松口,女儿这条命也就保下来了。

作为母亲,她自是盼着女儿活下来,何况寿安才刚做了母亲。

“守真,你也是有孩子的人,应当知晓孩子失去母亲有多可怜。”

紫宸殿内,淳庆帝好言好语地劝着裴守真。

想他堂堂帝王,愿意放下身段,这般“哄着”、“求着”一位臣子,已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宽厚贤君。

可堂下那绯紫金带官袍的年轻重臣,俊秀脸庞仍一片淡漠,连着语气也无比清冷:“陛下此言,也正是臣想问的。难道寿安殿下不知失去母亲的孩子有多可怜?”

“同为女子,她应当更明白妇人生产时的凶险,可她却挑着那个时机,对臣妻狠下毒手。

“若非臣妻福泽深厚,怕是早已命丧产床,魂归九天,臣也从那日起变成了鳏夫,臣之幼子也成了没有母亲的孩子。陛下如今口口声声劝我宽宥寿安殿下,当初又有谁劝一劝她莫要行那等阴鸷歹毒之行?”

他字字铿锵,望向上首的目光坚定沉静,不卑不亢。

淳庆帝一时噎住。

这事于理,他的确理亏。

可…可他是君,裴守真是臣!

君臣有别,尊卑有分,这裴守真怎么就不肯听他的话?顺从他的意思呢?

淳庆帝只觉再没哪个皇帝做的像他这般憋屈。

想他父皇坐在这把龙椅上时,哪个臣子敢这般与父皇说话?

那沈文正公是父皇的老师又如何,他胆敢忤逆君父,照样摘了他的顶戴乌纱,将他赶出朝廷。

而且,当年裴守真在父皇身边时,也不敢这般大胆放肆啊。

还是自己太心软了。

对裴守真存了好些情谊,这三年又对他事事遵从,万分重用,这才纵得他这般无礼。

淳庆帝心思转了几转,越想越觉得堂中之人简直是恃宠而骄,堪称狂悖。

相识六年,淳庆帝第一次对裴瑕沉下了脸,放了狠话:“若朕一定要保下寿安的性命呢?”

话音落下,金殿之中霎时静可闻针。

这份静,叫淳庆帝蓦得心慌,又有点后悔。

可他如今是皇帝,哪怕后悔,也不能在臣子面前显露,只沉着一口气,继续板着脸。

君臣隔空对视,一向和睦的俩人,此刻针锋相对,硝烟弥漫。

良久,裴瑕垂首:“陛下乃是天下之主,万民生死皆在您手中。您若定要食言,那臣也无可奈何。只是臣先前也与太后说过,此等情况,臣便再也无法效忠陛下。”

他敛衽抬袖,朝上一拜:“裴瑕才疏学浅,不堪重任,今日自请辞官,回闻喜退隐山林,以终天年。如今天下已定,朝廷人才济济,丞相一职,陛下大可另觅贤能以代之,还望陛下恩准臣之所请。”

淳庆帝霎时变了脸色,撑着双掌从桌边起身,一双眼直直盯着下首之人:“你这是在威胁朕?”

裴瑕头颅更低:“臣不敢。”

“你有何不敢?你这不是威胁,是什么?”

淳庆帝咬牙,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定,干脆拾级而下,行至裴瑕面前:“守真,你就非得与朕为这样一件事犟着吗?这些年,难道朕有亏待你?自打登上这大位,凡你谏言,朕无有不从。你我君臣齐心,百姓赞颂,你难道忘了你在金陵时对朕效忠的誓言?”

「若殿下愿施恩于臣,臣裴瑕立誓,将以此生追随殿下,尽毕生所学、余生之力,殚精竭虑,披肝沥胆,助殿下龙飞御极,山河永固!」

“你那日所说的每一个字,朕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记在心里。朕也知道你的抱负,愿意信你、用你,可你为何就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咬死不放?为了这事,伤了你我的君

臣情分,值得么?”()

淳庆帝眼中满含真切地望着裴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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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裴瑕不语,他还想如往年一样,去握他的手。

裴瑕避开了。

“陛下说,此事是小事。”

他望向淳庆帝,深幽眸底透着一种过于冷静的锋利:“恕臣愚钝,陛下口中的小事,是指寿安殿下偿命事小,还是指我妻险些丧命事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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