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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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敛臣在凌云阁订了包厢。傍晚他开车送谭仕章赴约,他们提前一小时出发。
半路红灯,久等无聊。这时,谭仕章突
() 然提起来:“你对吴蕾好像很了解。”
冯敛臣顿了顿(),面不改色:“跟她以前在工作上有过一点交集。”
谭仕章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手机壳:“是吗?连我们部门一个设计助理的学历背景和得过的大小奖项都记得这么清楚?()?『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现在让你给我另外推荐个人,冯助还有这么了如指掌的吗?”
他像是开了个蹩脚的玩笑,脸色却是淡漠的,眼底一片探究的深沉。
冯敛臣说:“这当然做不到了。小吴我也只是凑巧记得一点她的简历。”
说话间,目的地到了。一扇朱红大门,两只怒目石狮,张牙舞爪,俯瞰人间。
冯敛臣缓缓停车,谭仕章伸出手,解开自己的安全带。
但时间还早,他坐得端端正正,目视前方,一时没动:“冯助。”
“您说。”
“你知道爷爷为什么偏爱谭皓阳吗?”
冯敛臣笑笑:“就算是父母,其实很少有人能完全一碗水平端吧。”
谭仕章也笑,看他一眼:“你们应该都知道,我和谭皓阳是堂表关系。”
这个在公司当然无人不知。
老董事长谭儒与夫人共养育了二子一女:长子谭立文,次子谭立武,女儿谭月仙。
然而不幸,谭儒这两个儿子竟都是壮年早逝,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只有谭月仙还好好的,而她两个哥哥,一文一武,在世时各自留下一个儿子,分别是谭仕章与谭皓阳。
谭仕章说:“我的父亲呢,比较木讷,不如小叔聪明,会讨老父亲欢心。同时我母亲是个很强势的人,主意很大,跟公婆之间一直矛盾不断。后来我父亲去世之后,她就把我从谭家带出去独自生活,平时还想方设法阻拦我回谭家,我在成年之前,一年到头都和爷爷见不了几面。谭皓阳相反,小叔去世后,爷爷十分心痛,把他放在身边,是亲力亲为带大的。虽然都有血缘关系,心理上终究分个亲疏远近。他更疼爱谭皓阳,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冯敛臣只是听着。
谭儒是个有能力的老总,对下属有一套用人之术。只是到了自己身上,尤其要在子孙中间选继承人,还是很难不掺杂个人感情因素,没有谁能绝对保持理智客观。
谭仕章说:“走吧。”
冯敛臣点头:“仕章总,我先去停车。”
凌云阁以前是清朝某富商豪掷千金建的私家花园,在本城小有名气。典型的古典园林,黛瓦青砖,建筑里还混杂一点西洋风格。后来被穷途末路的后人卖了,如今改成高端会所。
黄大钧老态龙钟,走路要扶着拐,但腿脚其实不见怎么不便,精神也还矍铄。
他为人圆滑,在谭仕章面前,一口一个“贤侄”。黄大钧承诺,在兄弟二人之间居中协调,不会真的让谭皓阳一边倒压制谭仕章,却避而不谈股东大会或董事会的投票。
只要谭仕章一起话头,他就四两拨千斤,转到其他地方。
饭后,谭仕章站在假山石下
() ,和老狐狸握手告别。
黄大钧口中嘱托:“还有这么件事拜托你,反正你记在心上——那丫头古灵精怪的,脾气在家里被惯坏了,等她进了公司学习,可不要给我留面子,该怎么磨炼怎么磨炼。”
他说的是自己的孙女黄芮。
家学渊源,黄芮也对珠宝感兴趣,学的是珠宝设计专业,眼下正准备进谭氏。
谭仕章自然不会拒绝,满口应诺:“您放心,到时候冯助会直接带芮芮熟悉环境。”
冯敛臣跟在旁边,黄大钧与他也握了握:“小冯我当然是放心的。那就这样吧,回见。”
“黄董,慢走。”冯敛臣恭敬地欠欠身。
曲径通幽,竹林森森,深处传来一二鸟鸣。
两人重新回到包厢,谭仕章又坐下来,卸下表情:“人老成精。”
冯敛臣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没出声。
当然,话又说回来,就这一顿饭,谈不出结果才属正常。
在所有的董事里,从各方面来说,黄大钧的地位无疑最超然,也最有分量。就算是通过继承当上最大股东的谭皓阳,也未必敢说自己一定能扳动他。一来,黄大钧自己手里也有够多的股份,二来,谭儒不在后,作为功臣元老,他这个副董事长就成了公司目前的定海神针。
利用是没有那么好利用的。
如果要冯敛臣推测黄大钧的想法,这位黄董现在想要的大概是稳。股东在乎的是分红利益,管理层希望公司顺利经营。黄大钧的年纪已经摆在那儿,不想掺和争端,也是人之常情。
何况还有一层,谭儒既然立下遗嘱,他本人的态度已经表达清楚。
黄大钧无条件支持他的想法,也是尊重逝者,成全以前的那点做师兄弟的情分。
服务员趁他们送客时,进来把残羹冷炙都撤去了,酒还没有喝完,留在桌面上。
谭仕章坐下来,两脚往后一推,椅子有一半悬空了,椅背往后靠去,抵住后面的栏杆。
他面上其实不见懊恼,也不见失落。但不笑的时候,谭仕章那张轮廓深刻的脸的确总带着一股阴郁气息。他眉峰锋利,眼裂狭长,尤其面无表情斜眼看人时,显得颇为森寒。
而谭仕章笑的时候,笑纹是从嘴角往上泛的,很少牵扯到眼部肌肉。
这让他的笑意总是浮于表面,不达眼底,包裹着许多深藏的情绪。
谭仕章抬了抬眼,他问冯敛臣:“冯助,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冯敛臣愣了一下,没有摸到他的意思,一时没有合适的回答。
谭仕章盯着他:“在想,我完全就是个失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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