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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胆大的悄悄靠近窗边,从缝隙里往外看。
什么都看不见。太黑了。
今天晚上,丁点月亮和星星的光都没有。
可是渐渐的,他却好像瞧见了一些雾气。
雾气当中藏着晦暗的影。
滴答。
他恍惚似听见一滴水落下的声音,接着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在这没有星月的夜色里看见了——那声响的地方,地面生出了微光盈盈的霜,白色的霜痕生长漫延,很快就覆盖了远处的地面,向着这里越靠越近。
雾气向远处凝聚,逐渐变得薄淡,那些晦暗的影逐渐显露出真貌,可怖的骸骨、巨大的妖异、阴冷的鬼物……他们安静地藏在雾里,垂下头颅。
而那些凝聚的雾气,在霜痕生长之处,化作了威沉势重的影——那是地狱的影子。
在那浩大威严的影下,一个身着玄衣的身影踏着霜痕,在诸鬼的避让与静默当中走来,黑邃如渊的双目投来一瞥。
躲在窗后偷看的人呼吸一屏,身着玄衣的神明已经移开了目光,他心中却突然出现一个名字。
久远轮回之前,他也曾向这个名字祈祷,也曾与神明结契。蒙在心上的迷障忽然被这个名字撞破,所有靠着自欺欺人才能忍受的苦翻涌上来,让人身体震动,几若疼痛,喉咙里快要涌出悲号来,可最后却只发出了一声气音。
人茫然地看着行走的神明,那些无法忍受的苦,好像都从他身上被取走了一样,只剩下还可以承受的悲苦。
他的苦,与冀地无数众生的苦,皆化作墨色,从四面八方涌来,勾勒出地狱的形状。
大玄在冀地行走,霜色随着他的脚步生长,在这诸多怨鬼乱行的夜,开辟出一条孤行的道。
汇聚而来的苦色越多,那浩大威严的狱影便越清晰。
大玄的嘴角似乎含着一个笑,殷红的血色从唇间渗出,染成这霜冷天地间唯一一抹红。
滴答。
大玄低低咳了一声,地面上绽开一点红痕。
地狱非公允,事后的惩戒永远无法弥补无辜者的创伤;律条非因果,法网无法保证众生不受不该承受的苦难。
故,怨横生,苦无度。
谁能承受这多出来的怨与苦?谁能担负这毁伤的因果?
整个冀地都已陷入黑暗,唯有那遥远雪原上的神庙中,还有一点不肯熄灭的焰光。但这焰光太微小了,照不亮天地间的暗。
长阳、长阳。
众生的因果接在他的笔上,众生的契念着他的名。
大玄抬起笔,画下一道墨痕。
第175章
浑沌的小世界当中。
巨木在一声又一声的裂响当中震动, 柳叶般的骨刃刺进它的树心,向下撕裂,一枚崩裂, 就再来一枚, 直到这极尽了生苦的骨刃将巨木破开大半, 树皮再也撑不住内里的破碎,开始劈裂开一道道痕迹。
一根根粗壮的气根被歪斜的树身折断, 寄生攀绕的藤蔓被拉扯到了极限,最后崩断出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响。
何其壮丽的消亡!这支撑了一个小世界的独木,发出不堪承受哀鸣,可这却并不能引起那些寄生于此树之上的生灵怜悯。
苦啊!
那刺进树心的骨刃每更深一寸, 他们所感受到的苦就更深一分。
那不是来自于外的苦, 而是他们自己经受过的、忍耐过的、哀嚎过的苦。
一次次毫无意义的死去, 被杀、被吃、被愚弄!自己也去杀、也去吃、去愚弄别人也愚弄自己!
他们从何而来?是否也曾有过在贪嗔之外的温暖情感?是否有人爱过他们?是否也爱过别人?是否有信任的人?是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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