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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她放下,盖了被子,无声地在门边站了一会,后又阖上门。这些做完之后,他才重新来到了客厅,烟灰缸里的雪茄还燃烧,落下白绸燃尽后的灰段,他走过去,揿灭它。

*

船在河面上荡了一晚上。

第二天,佟闻漓起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揉了揉后脑勺。

她反应了一会,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柔软的床上,才想起来,她昨天上了先生的船。

白色床单上是她散落的黑发,她屈服于醒来后的阵阵头疼,又躺了回去,细微地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像是十分轻盈地飘荡在河里,顺着行进的方向要被送到大海里去。

当然她知道,这趟船,只是顺着湄公河到入海口游玩而已,自然不会像佟谷洲那样,会冒着被风浪吞灭的危险。

她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原来烟烟说的是对的,酒精的确是能让人暂时地忘却一些不开心的事情,麻痹人类的感知。

她并非是不记得昨晚的事的。

她记得他给她切好牛排,记得她问他几次三番的讨要酒喝,记得他低低的呵斥她,也记得自己直呼其名的放肆,更是在依稀之间,感觉到了他胸膛里传来的温度——她就这样在昏睡之间,由他抱着,她没想过会有任何的危险。

于是她起来,走出房间,走到船舱的甲板上,船舱侍应生体贴地邀请她到景色最好的靠窗位置,她知道没有先生的嘱咐和安排,她自然是得不到这一切。

她坐在甲板的餐桌边上,穿着一身早上客房服务送过来的干净的衣衫。那是一条纯棉的穿着很宽松的白色裙子。

佟闻漓来了西贡后从来就没有穿过白色的衣服,那样娇气的颜色不适合她奔波的生活,她总是一身黑灰,一身靛蓝,为的是那样的颜色染上多少的油渍和脏污都看不出来。

但现在坐在她周围的那些人穿着多为浅色,生活如他们那般安逸和得体、一尘不染,才配得上这样的材质和颜色。

就像这艘船上一样,服务生大多都是穿着黑色制服的亚洲面孔,坐在她周围的,互相攀谈的,大多都是欧美的样貌。

阮烟说,在这片土地上,富人在拼命移民,穷人在拼命挣扎。

一个月前,佟谷洲是不是也顺着这条航线,驶入大海深处。和她坐在甲板上吹着海风从奢华的套房里一觉睡到自然醒不一样的是,佟谷洲穿着几日未换的灰褐色衣服,蜷缩在船舱的最底部,握着一个干燥的饼,对着那窄窄的唯一投下光的窗户看着浩瀚的大海。

但一样的是,她不知道未来是怎么样的,就像佟谷洲不知道自己有去无回的结局一样。

佟闻漓看着面前精致的早餐,看着自己错误地跟那些富人坐在一起,格格不入地闯入西欧人深邃的眉眼之间,她不由地低下了头。

船尾传来一阵马达声,而后是一阵带着雀跃的欢呼声音。

佟闻漓抬头,是船上的私人快艇下了水。

游艇没有船身大,但足够宽敞,白色的线条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浮漂在汪洋的大海上。

船上坐着不少外国人,有几个开放的光着上半身,靠在窗舱的扶栏上,手里拿着啤酒瓶,看着一个一个身材逆天穿着比基尼的各种肤色的姑娘走上游艇的时候,恶趣味地晃着船只,吓得那儿的姑娘连连尖叫。

佟闻漓从那些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先生。

倒不是因为她认识他,也不是因为跟他冥冥之中的一些因果,而是在那些欧洲人里,他显然就是最显眼的。

品月色的半袖绸缎衬衫显得他整个人尤为的清朗,标准的儒雅长相温和如玉,他手里还浅浅地夹着一只细长的烟。

佟闻漓觉得,他的长相是会变化的。她与他靠近的时候,在半明半暗的灯火里,他常常是凌厉和线条分明的,不离手的是粗狂的雪茄烟。

而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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