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轻狂(2 / 2)
杨氏彻底被触怒,抬手挥下。
手停在半空,被宋观穹牢牢抵住,再进不得分毫。
他微微偏头,杨氏看尽了他眼底再不掩饰的桀骜不驯,
“母亲要是没什么别的事,就这么定了,请回吧。”
宋观穹一派送客的架势。
杨氏使劲拔出自己的手,正要说话,又被他抢断:“要是舍不得,还赶得及再生养一个,不然让儿子占着位置,将来国公府是难有安生的。”
这混不吝的话险些让杨氏气疯。
他怎么敢这么编排自己的亲娘!
此孽子当真该诛!
“你!到底中了什么邪!”
杨氏将整个桌子推倒,乒铃乓啷的瓷碟跌落,菜和瓷片全倒在了地毯上,狼藉一片,
这还不算,入目一切能摔的都被她摔了,整个屋子响声不断,外间人人低头,大气儿都不敢出。
宋观穹冷眼看她暴怒,将原本清雅的厅堂毁去。
等她累了,他才开口:“来人,请大夫人回养荣堂去。”
“谁敢!”
然而和她预料的不同,那些本该跪着的奴婢竟然走了过来,抓住她的手臂。
“你们做什么造反了?来人,东福,把她们拖下去打死!”杨氏叫破了音。
东福守在门口,跟聋了一样,没有挪步。
宋观穹道:“大夫人精神不济,须闭门静养,这几日不必出门了。”
“宋观穹!你这个逆子!你不孝!我要去参你!”
杨氏尖叫起来。
“夫人,回去休
息吧。()”连侍奉她多年的老嬷嬷也开口。
杨氏身子一僵,愣愣看她:“你们……都反了吗??()『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这府内外,谁不听她的,哪件事不在她掌握之中,怎么一夜之间,连她身边的人,都听宋观穹的了呢?
老嬷嬷不敢说话,要她怎么说,说“这府里做主的从来不是你”?
那还不如装傻。
“我要回杨家!你们松手,我自己走!”
杨氏挣扎着,另想计谋。
说破了天她也是他亲娘,忤逆不孝的罪名,够他永世抬不起头来。
老嬷嬷怕她再闹,世子会连她们一起发落了,走过去给杨氏嗅了一点香,“夫人先睡一觉吧,回娘家的事来日再说。”
刚刚还激动不已的杨氏嗅到一阵柔香,身子慢慢软了下去。
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了。
“世子爷,大夫人她这些年确实做错了,但还是请您看在她生下您的份上,多予她些宽宥吧。”
老嬷嬷一路跟来看得清楚,杨氏对世子逼迫太过,把一身荣辱都系在一个孩子身上,什么都要他做的最好,动辄体罚,从无关爱,这样养出来的孩子真的孝敬她吗?
可她这个老奴不敢劝,眼见小世子一日比一日寡言,还是国公爷从边关回来,将小世子送走,这才好些。
如今回来,确实已经成材了。
宋观穹听她请求,温和笑道:“生恩养恩,观穹都会记在心上的。”
说实话,宋观穹对杨氏甚至存了一点感激。
若不是她苛责太过,定国公怎么会想到把他送到白祁山人门下,他这辈子又怎么有机会能遇到师父呢?
“老奴告退。”
老嬷嬷不再多说什么,扶着杨氏走了。
近水担忧道:“主子,大夫人找着机会,怕是要闹出去,给世子安上‘不孝’的名头。”
分明从前一直哄着杨氏,主子怎的今日要把一切都揭开呢?
难道真是和女师父争执太过,气得失去考虑了?
宋观穹仍旧淡定从容,“无妨,过几日还有一出,她来不及把‘不孝’的事张扬出去,就要‘大仇得报’了。”
大仇得报?
近山近水对视一眼,都想不通。
—
“你去徐府的时候带了谁去?”周凤西闯进了曹承亮的院子。
一进门他又顿住了步。
原来曹知念正在训斥着她的哥哥。
见是未婚夫婿过来,曹知念顿住话头,看了正要退出去的周凤西一眼,赶忙站起身,让到屏风另一边去。
周凤西见曹知念在此,不好和曹承亮说话,打算别的时辰再来。
“将军留步。”曹知念下意识就开了口。
她出门甚少,其他时候都是待在后院,周凤西住在前院,二人私下从未相见,说出这句,她心跳也快了起来。
她定定神,继续说:“可是为了徐府之事来的?”
() 周凤西没想到她会跟自己答话,应了一声:“是。”
“将军有何见教?”
见她从容,周凤西索性也不避着,在椅子上坐下,“还是你们先说吧,在下听着。”他也想知道徐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还说啊?”
曹承亮整个人跟霜打的白菜一样,无精打采的。
天可怜见,他堂堂世子费心讨好一个女子,也没做什么不规矩的事,竟引出这么大的风波来。
到头来他什么也没捞着,还惹了一身骚。
“为何不说,你可有半分悔改之意?”
“我也没做什么啊,”
周凤西在一旁喝着茶,默然听他们兄妹面折庭争
“你私底下浑玩就罢了,以后别什么不清不楚的人都带到明面上,教人看不起你,损了许国公府的脸面。”
“何以说不清不楚呢?”周凤西突然开口。
曹知念没想到周凤西会在这时开口。
她与周凤西相处不多,并不知道这是他已经不高兴的语气。
“将军不知,兄长带来的人乃是宋世子的师父,一个只懂武功,礼仪教养半点不知的女子,历来未婚男女往来都是大忌,何况还这样明目张胆相携出现在高门饮宴之上,兄长原不该如此荒唐,这次显见是被她带着,才坏了规矩。”
曹知念时时把规矩放在第一位,她为人要强,最厌哥哥的吊儿郎当。
如今她婚事定了,还是父亲手下的得力干将,不算远嫁,兄长要是撑不起门楣,这府里将来能做主的当然还是她。
是以曹知念处处要求自己,事事以许国公府的脸面为先,连曹承亮在她面前,都要矮半个头。
只有讲规矩,女子自尊自爱,才能得到长辈认可,夫君敬重,这是曹知念的立身之道。
“如此,便是你们欺负她的理由?”
周凤西是不知夏诉霜为何与曹承亮往来,但他相信她的为人,更不觉得这个规矩该困住她与任何人往来。
曹知念皱了皱眉,心底生出一丝异样,
“欺负她的是衡安郡主,吩咐的是晋国公主。”
自己不过说了几句,最多是看不上罢了,但为何周将军在意的不是兄长丢人,而是那夏娘子受欺负的事?
纵然没有欺负,曹知念话里话外的贬低之意周凤西也听得出来。
眼前屏风后的女子是他自己要求娶的,尽管无甚喜爱,但周凤西必须借着曹家的势力,爬到能和徐府抗衡的地位。
许国公提拔他,曹知念嫁他也不是施舍,是因为他正当年,有本事,又肯伏低支应。
双方不过互利互惠罢了,往后结为夫妻,相敬如宾也过了这辈子。
周凤西从前未过多机会往来,也不在意娶的是何人,他不知曹知念原来是如此迂腐刻板的女子。
他不喜曹知念对夏诉霜无谓的苛责。
“她后来如何了?”
曹知念揪紧了帕子:“周将军似乎很在意那位夏娘子。”
周凤西终于看向屏风上的影子,缓缓说道:“她于我有救命之恩。”
曹承亮傻乎乎地问:“当日在涤雪园怎么未听你说过?”
在听到“救命之恩”几个字时,曹知念心头一跳。
他果然是为了一个女子过来的。
周凤西撒谎眉头都不皱一下,“当日在涤雪园没有认出来,回来之后细想才想起,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闻言曹知念又稍稍安坐下来,要细想才能想起来的人,便是久无交集了。
十年,就是有什么,也尽付流水了,只要他们往后再无往来就好。
他又问了一遍:“后来夏娘子……如何了?”
曹承亮说道:“后来夏娘子好像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被宋世子带走了。”
巨大的惊吓……
周凤西越发放心不下,他起身告辞,“凤西还有事,不打扰二位了。”
什么事,怎么突然就有事?曹知念不免猜测到夏诉霜身上。
她想挽留,但周凤西来去如风,根本不给人机会。
周凤西的离开像一个耳光,曹知念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原本她心中设想的,该是她教训兄长之后,周将军能明白她将来必是一位好妻子,将来必无愧于当家主母的职责,他该对她由敬生爱……
原本该是这样的。
可谁能知道,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另一个女子来的。
曹知念站起身走出门去,高大身影正好消失在了院门,没有一丝留恋。
天色将暝时,周凤西去了夏诉霜落脚的院子。
他仍旧没有敲门,再一次直接进了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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