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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小北说:“爸我要家,少棠就是家,我和他已经成家了,您就点头吧,行吗!”
孟爷爷孟奶奶根本就不相信,完全不接受这种局面。老太太转脸先把小闺女给骂了:“建菊你去西安跟你哥哥说剩么了?你看见剩么了你瞎说八道,你捣什么乱!!!”
这回是全家哗然。
在同性感情讳莫如深的年月,一般人无法想象这种事发生在自己家里,身边最熟悉亲近的人。倘若是对社会上不相干的两人,抛个白眼,嫌恶地给一句“臭流氓”,不解,鄙视,漠然,这就是大部分人的自然反应。根本都不会有人去挖掘深究,两个男人为什么相爱、怎么可能呢?
然而当孟小北拉住少棠的手,在全家人面前坦白,大伙似乎好像也不用问这个问题,这两个人为什么“在一起”?
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只可能发生在少棠小北这两人身上。就好像,一锅大包子上屉已蒸得烂熟,包子皮里裹的什么馅儿,大伙都明晰,早就该揭盖出笼,却一直捂着,今天总算拨开迷雾见了天日!下一步就是一家人你们点不点头、乐意不乐意吃下这笼包子的问题。这么多年,水到渠成,水落石出,一切解释都是冗赘的多余的。反倒是想投反对票的,需要拼命重复两个理由,“你俩都是男人”、“你俩差着一辈呢”!
少棠当时,是进屋给老太太老爷子跪下了。
男儿膝下黄金,少棠给他自己亲爸都没跪过,因为没有付出过也不屑索取,每人心里都有沉甸甸最在乎的人。
老太太坐床头,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她干儿子。少棠眼眶也红,双手撑在床边,对老太太说“对不起,我喜欢您的北北,对不起”……
孟奶奶眼泪就流下来,一句话说不出来,一反常态,竟然是全屋最安静一个,木然如雕塑,眼里有一重恍惚。
混乱中,孟小北听见好像是他二姑父在走廊里骂,贺少棠你要干什么?你这不就是耍流氓吗不是欺负人吗!你们家再有本事你有能耐你是高干子弟你也不能这么欺负我们平头老百姓!……就你们这一拨大院子弟、部队高干手最黑了,心更黑!当初文革时候红卫兵打砸抢就是你们吧,现在倒买倒卖哄抬物价是你们,贪污变卖国有资产让厂子破产让我们工人都下岗的还是你们,大街上杀人放火横着走的是你们,你连孟小北一个孩子你都能下手……
当时场面很乱,一家子不知所措,吵。大姑说“没这样的,从来都没听说过能这样”。大姑父说,“做人,就没这么办事的”。他二姑父从厨房拎了一根棍子,好像是一根挺长的擀面杖,老太太擀切面用的。二姑父拿擀面杖砸在少棠后肩膀上,少棠没动弹,骨头听见响。
孟建民拦着,“好好说,别动手”!孟小北扑上去夺,吼得脖子上青筋暴胀。打起来时,他二姑父一棍子抡少棠头上。
少棠胳膊肘撑在床边,眉骨太阳穴处,血溅出来,流到衬衫领子上。
第八十七章 抗战
随后这段暑假期间,孟家一家族的人在极度震惊、愤慨与混乱中捱过,每个人都在探究、慢慢回忆、醒悟,坚强挺过阵痛。
生活巨变,天翻地覆。
孟小北被家人关小黑屋了,关了将近一个月没放出来。一家所有亲戚轮番上阵劝说,然而这时再劝还有用,孟小北脾气性格已经定型,强制的禁锢隔离措施,在这种情形下只能适得其反,周围所有人的反对就是最强效的催化剂,永远都会让年轻人的感情更执着强烈,从“情投意合”迅速就往“情比金坚生死不渝”的境地催化发展……
孟小北就每天窝在他的小床上,反反复复听不同的人坐到他床边跟他讲道理,哭诉,或者分析数落少棠的不对。
他对每个来劝的人说,我没有犯傻,我不蠢,我也没有神经病。
我喜欢我小爹。
少棠是我老公,我跟他订婚了,有戒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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