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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了一声,将陈记在门口摆摊并设下“盲袋”和“集色单”的把戏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设计还算精巧,学生们先被彩头诱惑,再被挑起争胜之心,如今有好几个学生在凑五色单,淮安府的张文博、滁州府的孙顺、江西的武大郎,这几个咬得紧,好像都志在必得……”
乔放之端着茶盅愣了愣,把这事在脑子里嚼了嚼,方哈哈大笑起来。
“有意思,还真有意思!”
“古有商圣范蠡,定陶巨富,三散家财;秦有吕不韦,奇货可居,低买高卖……小小泾县竟有此商贾,心思精巧,擅将钱做活,实乃小城之幸啊!”
乔放之话到最后,满眼喟叹。
什么叫活钱?
在市场上,不断流通的钱,就叫活钱。
简言之,能用出去的钱就叫活钱。
反之,被极小部分人将死死攥在手里的大部分钱,就叫死钱。
凡经济昌盛、市场繁荣之地,均活钱多、死钱少,唯有如此,方可得百家争鸣、安居乐业、学风盛行。
没有金钱支撑的地方,就是一片荒土,再好的种子下地,也只能结出贫瘠的果实。
前朝覆灭大半的原因是小部分人太过富有,且不许其他人富,更不许其他人富过自己,对商贾极尽打压欺辱之事,致使白银、尖货外流,国库日渐空虚……
乔放之收回思绪,在心里定好明年经义的考题——“致天下之民,聚天下自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义”。
“你买了吗?”
乔放之啜口茶,努努嘴,胡须上翘,“我儿既看透此间奥秘,必知商贾为商,百利为上——寻常人在卖家手上难得其好,我儿必没有浪费钱财,一定是冷眼旁观,心头倨傲,暗自称买者为蠢人……”
“我买了。”
乔徽抽抽嘴角,面无表情地截断老父后话,“我买了一袋,那姑娘着实可恶,三言两语就诓骗我掏钱。”
什么?
他那自诩绝顶聪明人的儿子,居然被人诓骗上了洋当!
乔放之再愣片刻后,抽动胡须放声大笑起来。
这笑声,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乔徽别过脸去。
乔放之笑得脸色涨红,看长子面色实在难堪,便右手暗自掐了把胳膊,笑意吞在喉咙,“那……那你袋子里都有什么?”
“我没看!”
乔徽继续别过头,“从几率来看,不过是些玉版、夹贡的寻常纸张……”
打不打开看,意义都不大。
嗯……
其实,实话是,这袋子见证了他被那姑娘诓骗欺哄的全过程……
简直奇耻大辱!
他一回家就把袋子压箱底了,打开是不可能打开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开。
乔放之耸耸肩头,不置可否,笑着把银针茶盅递给长子,“……你素来倨傲,虽也有这个本钱——七岁秀才、十三岁举人,一路一帆风顺……但为父又要老调重弹,山外山人外人,一个姑娘就能用算术将这群号称南直隶最聪明的读书人哄得掏钱掏银,更何况广袤大地万万人。”
乔徽低着头,做口型。
“谦卑——”
“含容——”
“心存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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