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割发代首(1 / 2)
苏凌这才叹了口气道:“我见周昶之后,他就跟我说得很清楚了,要么他被咱们杀了,要么他自己死......想要他投降,却是不可能的......”
萧元彻闻言,神情有些不可思议,沉声道:“这周昶怎么如此冥顽不灵,我萧元彻再如何也比他的主公沈济舟强吧......何必执意寻死呢!”
苏凌无言,半晌,方从怀中掏出一物,递到萧元彻近前道:“丞相......您还是先看看这个吧,或许看完之后,您多少会明白一些,周昶的想法......”
萧元彻朝苏凌手中看去,却发现苏凌手中托着几张信笺,上面写满了字,他有些不解道:“这......这是?”
“这是周昶临死之前,写下的绝笔信......要小子代他转呈给丞相您的......”苏凌缓缓道。
萧元彻闻言,赶紧拿过那信,展开看来,却见上面写道:
“渤海天门关守将周昶致萧元彻足下:
夫人生于天地之间,有浩然之气,亦有不屈之骨。吾自束发受书,即怀忠孝之志,誓以热血洒疆场,忠骨卫渤海。
今足下矫天子之令,发十数万狼兵,犯吾州郡,杀吾士卒,渤海涂炭,山河破碎。
周昶虽不才,却亦以卑微之躯,奋起而击之,以尽匹夫之责,为将之本也。
然世事无常,渤海羸弱,吾亦身陷重围,力竭势孤,成阶下之囚也!
足下虽为敌也,然亦有胸襟,乃说吾降之,许以高官厚禄,然吾死志以明,何能动也?
盖闻“忠臣不事二主,烈士不改其志”。吾既食大将军之禄,当担大将军之忧;周昶虽一介寒门,祖上不显,却亦有马革裹尸之念也!岂能因一时之困,而背弃初心,玷污清白?
吾知天命难违,生死有命。今日之战,乃吾报渤海之时,亦吾捐躯之日。吾将以一腔热血,醒万千渤海黎庶;以七尺之躯,眠渤海万里河山。虽死犹荣,虽败犹胜。吾魂归九天,死得其所,岂不快哉?
足下武略超群,兵锋所指,无坚不摧,诚乃当世之英杰也。然吾闻之,仁者无敌,不仁者虽暂胜,终必败亡。
今足下若以雷霆万钧之势,破吾城池,屠吾百姓,虽得一时之胜,然却失民心,恐非长久之计。且百姓无辜,何罪之有?足下若以杀伐为乐,必致天怒人怨,鬼神共愤,终非吉兆。
夫百姓者,国之根本,民安则邦宁。足下若能以仁义之心,体恤民情,不妄杀无辜,此天下之幸,百姓之福也。
反之,若肆意屠戮,以逞一时之快,则民心尽失,众叛亲离,纵有铜墙铁壁,亦难逃覆亡之运。
吾观足下等,亦非嗜杀之人,皆有父母妻子,岂能不知亲情之可贵?由己度人,若尔等家园被毁,亲人遭殃,心中何安?
足下若明事理,知天道,当知吾之心也。
若定需以血祭足下之旗,吾之血已足矣,死吾一人,全天门黎庶,可矣;戮吾一人,可使足下收回屠城之令,可矣;亡吾一人,全足下仁义之名,足下亦可矣!
如此,败军死囚,岂不愿甘心就死乎?
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吾以绝笔,肺腑以告足下。惟天地昭昭,日月明察。
死囚周昶绝笔。”
萧元彻看了数遍,眼中神情颇为复杂,感慨唏嘘。
他又将周昶的绝笔信,递给郭白衣。
郭白衣看过,亦是摇头叹息道:“周昶也,大义之士哉!”、
“唉!......”萧元彻仰天长叹,满是惋惜道:“如此大义之人,不能为我所用,痛哉!惜哉!......”
三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还沉浸在那封信中,周昶的绝笔信,字字句句,无声有声,轰雷贯耳。
半晌,萧元彻方看向苏凌道:“所以......这封绝笔信,是你将许宥之支走之后,那周昶方亲自写就,交托与你的?”
苏凌点了点头道:“不错......确实如此......”
萧元彻将那信压在书案之下,似感叹道:“沈济舟有周昶如此才能者众矣,却不重用之,身边周围,所用之人,皆是碌碌之辈,蝇营狗苟,岂有不败之理乎?苏凌啊,既然有了这封信,那周昶的死,就可以确定,不是你算计的......他是早就打定了主意,心甘情愿自尽的......”
苏凌闻言,笑道:“这么说来,丞相是不怪罪小子了?”
萧元彻忽地伸出两根手指来,沉声道:“只要你回答我最后的两个问题,答得让我满意,我便不再怪罪与你,若是不满意......呵呵呵......”
萧元彻朝帐外努了努嘴道:“反正你也知道,那些刀斧手还站在帐外,天寒地冻的,我不介意让他们进来活动一下筋骨......”
苏凌闻言,头顿时又大了圈,忙摆手道:“丞相还别了......小子好好回答问题就是,只是不知道丞您这两个问题,可有标准答案么?小子好做个参考啊......”
萧元彻淡淡一笑道:“没有什么标准答案,你实话实说便是最好的答案!”
“如此......丞相请问吧!”
“好,第一个问题......苏凌啊,你举荐许宥之为说降周昶的副手,但是,据我所知,周昶与许宥之积怨颇深,可以说势若水火,他们之间的恩怨,你事先可清楚么?......”说罢,萧元彻带着审视的眼光看着苏凌。
“额......”苏凌先是一怔,随即挠了挠头道:“那什么......丞相,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不再查这件事了么......您怎么......”
萧元彻淡淡哼了一声道:“不查归不查,但是我还是需要知道事情的真相的......苏凌啊,你要是觉得,我问你这些,就是调查此事......那我不介意换一种严厉的方式......算不算如你所愿了呢?......”
“额.....这,丞相,您还是别费事了,小子觉得这样说话,很好......嘿嘿,很好......”苏凌一缩脖子,一边插科打诨,一边在脑中飞速地想着如何应答。
其实,苏凌是知道许宥之之间跟周昶的恩怨的,毕竟自己小名也是暗影司总司副督领,搞到他们两人之间的情报,还是轻而易举的。
不仅如此,苏凌让许宥之做自己说降周昶的副手,也是刻意而为。
他是真的担心,万一周昶是个软骨头,或者说有极强的求生欲望,那三言两语,周昶真就投降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所以,找与周昶有仇的许宥之,刺激一下他,最好两个人见面就想打起来,那才最好。
所以,他才主动推荐许宥之成为这件事情的副手。
可是,他明白,自己不能说实话,萧元彻可以容忍周昶自杀,但不能容忍,苏凌在知情的情况下欺骗他。
想到这里,苏凌这才一脸无辜的神色道:“丞相明鉴啊,小子是真不知道许宥之跟那周昶之间有仇啊......要是真的知道,打死我,我也不会主动推荐他做我的副手啊......那不是自找麻烦么?.....”
“真的?......”萧元彻一脸狐疑地看着苏凌道。
“当然是真的啊,丞相您跟许宥之早就认识了,想必您对他的了解,远胜于小子对吧......”苏凌看了一眼萧元彻道。
萧元彻一挑眉毛道:“那是自然,还用你说......”
“这不就结了,虽说许宥之投入咱们阵营时辰也不短了,但是,除了最早献了几个计策之外,几乎都跟小子没什么交集啊,小子都快把他忘记了......所以,许宥之的过往,跟谁好,跟谁有仇,小子上哪里知道去呢......再说了,丞相,您可是十分了解许宥之的对吧,自然也肯定知道许宥之跟周昶之间有仇吧......”苏凌又看了一眼萧元彻道。
萧元彻点点头道:“额......这个,我当然早就知道,许宥之跟周昶之间有仇......”
其实,萧元彻也是听了伯宁的回报,才知道许宥之跟周昶有仇的,事先也并不知情,可是作为阵营的统帅,要是说自己也是后知后觉,这话也是有些碍口的。
索性,萧元彻就认了,自己早就知道许宥之跟周昶有仇。
苏凌也笃定了这一点,见萧元彻这样说,自己更是一副委屈的神色道:“那就更不可能是小子刻意为之了啊,您早就知道许宥之跟周昶有仇,我还作死了推荐用许宥之说降周昶,岂不是不打自招,被您一眼就识破了么?所以,小子事先不知情,才会在您面前推荐许宥之的,丞相,这回您信了吧......”
萧元彻吧嗒吧嗒滋味,觉得苏凌说的很合理,却还是有一些说不出的不太合理。
他看了一眼郭白衣,淡淡问道:“白衣啊,你觉得呢?......”
郭白衣淡淡一笑道:“主公,方才白衣已经说过了,您认为苏凌事先不知,那他就是事先不知,您认为他事先知道,他就是事先知道......这一切都取决于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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