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狂徒(2 / 2)
诸方把最有天赋的年轻人,送到太虚阁里来,一是在滚滚向前的人道洪流里占位子,二也是希望他们有更多的机会,可以走向更高处。若累于庶务,影响了修行,无疑本末倒置—处理庶务也可以算作修行,但那是国家体制的路子。
这几个年轻人里,还真没有谁选这条路。
所以在太虚阁一事上,诸方势力早就为入阁真人准备了直属部下,六大霸国那边都不必说,重玄遵部下的那些人,姜望在八卦台里略略扫过,好些个都眼熟······完全就是秋杀军战士换了身衣服!
就连钟玄胤那边,都有一堆看起来就机灵的聪明脑瓜子。剧匮那边,则是一整队面无表情的执刑者。
唯独姜某人,是空余两袖,独悬一剑。
事先是一点准备都没做—准备的全是怎么论剑。
谁能想到太虚阁里全是讲背景啊?一个个的连军队都带上了,让他这个太虚第一清白,颇为孤单。
太虚阁是具备中立性质的组织,九大阁员全是没有身份、没有归属的逍遥真人。辅助他们处理庶务的各色人等,当然也都是自由身。
太虚阁是中立的!在过去、现在、未来,这一点都是太虚阁立身之本。
它不可能绝对中立,但至少要做到让人无处指摘。且太虚道主,也会对太虚阁事务进行监督。
所以王坤现在说,斗昭是想挑起景楚之间的国战。还确实是没有道理的。
太虚阁内部矛盾,关其它国家什么事?
王坤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愤怒到没有表情了:“斗昭!以后还要共事三十年,低头不见抬头见!你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
“低头不见抬头见······”斗昭看着他的脸:“那也太恶心了。”
天骁一抹,像是要抹掉他所不愿见的秽物,而王坤也的确就这样被抹掉。
黄舍利看戏看得津津有味,都不私下传音撩拨姜仙人了。
姜望继续扶额,他的手指和额头,仿佛有很久的故事要阐述。
再次回到太虚阁的王坤,已经是要疯的样子:“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这个疯子!有本事走出太虚幻境,你真把我杀了!”
斗昭淡淡地道:“报地址。”
有如一盆冷水,当头浇落。王坤愣了一下,怒骂道:“你简直不可理喻!我们无怨无仇-”
天骁横过,头颅飞起!斩碎了他的余音。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这个人说话超过两句,我就很烦躁。”斗昭环视众人:“你们有这样的感觉吗?”
“确实有些碍眼。”重玄遵笑道。
他向来嫌斗昭太麻烦,战天斗地,人憎鬼嫌狗不理的。但是怎么说······当这个人不针对你,有个嘴替加刀替,感觉还是颇为舒坦。
王坤再一次回来,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我不如你,我承认,但你斗昭就强过所有人,就天下无敌吗?所有不如你的人,你都要欺辱?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如此针对我?!”
斗昭只问:“你是太虚阁员吗?你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
王坤怒喊道:“我没有坐,我站着!”
“我想不通,李一怎么会让你做代表,是因为你的确蠢到能代表他的脑子吗?”斗昭摇了摇头,眸光冷下去:“你有什么资格进这个门?你站在这里就是在冒犯我,你这个蠢货!”
天骁杀天骄,刀锋掠影一场空。
王坤这个不够资格的人,站在太虚阁里,本身就是对其他阁员的冒犯。
是景国这天下第一帝国的“任性”。没有人会觉得舒服。
剧匮建议钟玄胤记上李一缺席,钟玄胤也果然这么记,就都是不满的表现。
只是斗昭表现得更为直接,也更为激烈。
“记下我斩这厮几次了吗?”斗昭问钟玄胤。
钟玄胤照旧举起竹简,其上字曰—“数斩之。”
“钟先生也太偷懒······怎么不写我斩他的过程?”斗昭随口抱怨一番,又道:“理由也可以写了。”
“什么?”钟玄胤问。
斗昭道:“斗某生平见不得狂徒!钟玄胤沉默。楚国是不是不卖镜子啊?
再一次出现在阁中的王坤,明显地气势虚浮。
虽然在太虚道主的注视下,他不会真正死去。但斗昭的每一刀,都是能够真正斩死他的刀。
他没有死,但已经体验过好几次死亡的滋味—那绝不是什么愉快的感受。
但他当然不会在这种场合怯懦,故还是挺直了身板,恶狠狠地道:“我出现在这里的结果,楚国都认了。你也改变不了!你想怎么样?你能怎么样?在这里,你无法真正杀死我!永不能!”
“我要做的事情非常简单——”斗昭施施然拖刀过来:“要么让李一来,要么你别再出现在这里。你来一次,我斩你一次。听说姜真人在妖界死了几十万次,靠不老泉活下来,才锻就今日道躯。我也帮你练练,倒要看看你心志如何,能及得上他几分!
这次刀锋直接拦腰。
王坤在消失之前,看到了自己鲜血狂喷的下半身。他的愤怒、痛苦和惊恐,全都挤在脸上,也都一起消失。
骤然被提到名字,姜望咳了一声:“休得胡言!斗真人不要听风就是雨,什么死几十万次?妖界之旅,我深入敌后,从容布局,玩弄众妖于指掌。完全靠自己的力量同那犬应阳厮斗激烈,不落下风,最后强杀之!”
斗昭嗤笑一声:“神临杀真妖,你也“
他本想说,你也不照照镜子。但忽然想到,眼前这家伙,确实是完成了弑真壮举的人。一时恨得牙痒,拂袖道:“那你来!所有人都不满意,都只看本大爷出头,哪有这般好事!”
他一屁股坐了回去,真个就不再动手。
再次回到太虚阁的王坤都已经摆出了招架的姿态,却没迎来斗昭的刀。一时也有些迷茫,不知是继续挑衅,还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姜望本想继续扶额,但众阁员都看着他。
“咳!”姜望放下扶额的手,温声道:“王坤,咱们早前见过。”
王坤警惕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姜望一抬手,虚空中便出现一只日晷,时间被光影拨动。
他对王坤道:“咱们是旧相识,我对你个人没有意见,也不忍见某些人如此折磨你-”
听到这里,一直咬牙硬撑、打死不走的王坤,竟然鼻子一酸。
心中的委屈······被人看到了!
又不是我自己要来太虚阁,也不是我挑衅的你们,凭什么都看我不顺眼?凭什么就盯着我欺负?有本事在太虚山门的时候,反对南天师去啊!
无耻!凶横!无礼至极!
姜望继续道:“这样,你回去传个话给李一。这是我们第一次太虚阁会议,我们接下来还会做三十年的同僚,我们还会不断地产生分歧但还是会因为同一个目标往前走。”
“我们很尊重他,也希望他能尊重这件事—我们等他一刻钟,他若来,会议继续。他若不来,会议也继续。”
“但无论如何,这场会议你是不可能参与的,我这么说,不知你能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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