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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解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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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道别一样的,高声的呐喊着什麽,可季觉的却听不清晰,只看到了他的笑容。

释然又解脱。

满怀着欢欣,97展开了双臂,任由逆流而上的猩红灵质将自己吞没了,自血色之中,他的身体剧烈的膨胀着,畸变,又碎裂,到最后,汇入了那一道道升起的锁链之中……

千丝万缕,仿佛大地之上升起的叛逆之网。

缠绕在圣贤的身躯之上。

可季觉终于反应过来了。

「营地呢?营地里的人呢?」

他踉跄的向前,扯住了先知的衣领,再无法克制愤怒,嘶吼质问:「你究竟在做什麽!再伟大的计划,难道就非要害死他们不可麽!」

「死?」

先知疑惑的回眸,看季觉愤怒的面孔,便渐渐恍然:「原来如此……谢谢你,季觉,直到现在,都还将我们当做和你一样的人啊。

感谢你所赐予的悲悯和同情……可死的前提,是曾经活过吧?

你觉得,我们这副样子,算是活着吗?」

先知问:「你觉得,我们真真正正的活过吗?」

自诞生开始起,一切就已经注定。

日复一日在预设的轨迹和人生之中运转,直至磨损,破坏,然后再被重铸为新的模样,再度投入看不见尽头的轮回里。

作为工具而言,一切都理所应当。

但为何要被赋予灵魂呢?

为何要让我们明悟,何者为『我』呢?

「我们被塑造为人类的模样,可我们从来没有想过成为人类……活着和死亡,对我们而言,从来都没有任何区别。

可对于工具而言,像人类一样的生活,却太痛苦了。」

「所谓的活着,就像是地狱一样。」

先知回眸,凝视着面目全非的裂界,「我们生来就是地狱的一部分,但就算是地狱,也应该能够自由的选择存续或者毁灭才对……

不只是我,这是所有工具所作出的,共同决断。

——倘若我们的世界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的话,那麽归于虚无才是一切的正确解答。」

「……」

自寂静里,季觉疲惫的松开了手,可凝视着那一双坚定又平静的眼眸,却又忍不住发问:「先知,你究竟是谁呢?」

先知沉默着。

再忍不住,自嘲一笑。

「一个被所有同伴寄托了希望却无法达成希望的骗子,一个被自己的主人倾注了使命却又违背了使命的叛徒。

一具失控的工具,仅此而已。」

先知如是回答。

又是谎话。

季觉摇头。可仔细想来,自从他们认识之后,季觉真不知道她跟自己说过的真话和谎话究竟哪个更多。

果然,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相信这种满嘴谜语的神棍。

明明答案从一开始就摆在自己的眼前。

在无数破碎时光里唯一缺少的身影,小镇的一次次轮回里唯独缺少的那个重要角色,唯一一个脱离了原本的轨道和设定,擅自决定自己的人生和未来的造物。

她是被冠以『水银』之名的傀儡?

亦或者,继承了水银的记忆和执念之后,被托付以重任的工坊核心?

或许,还有裂界内所有破碎魂灵和执念的汇聚……

她就是这一切本身。

这便是水银最后无意识之下所施行的天授之锻……在汇聚了一切前因之后,自这一场无止境的宏伟炼金术中所诞生出的另一结果。

被称为先知的天工。

而现在,决定一切的权柄和力量,已经自先知的双手之中显现。那足以操控工坊丶掌控裂界,中断苦痛和轮回的至上大权。

流淌的水银自地上缓缓升起,化为了修长而简练的权杖。

就这样,珍而重之的捧起。

送到了季觉的面前。

「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吗,季觉先生。」

先知轻声问:「现在,在工坊的底层判断指令中,继承了流体炼金术和非攻的你,已具备了和水银同等的权限,足以做出那个我这样的工具永远无法做出的决断,下达指令……您又是否还愿意,予以我等非人之物以慈悲呢?」

四百年以来,日复一日的煎熬和等待,无止境的重复和轮回。

在自称为『先知』的造物诞生的那一刻便开始期盼和等待。

一度又一度的外来者到来,死亡,或者离去。

未曾对他们这些傀儡造物投注任何的目光,亦未曾对这贫乏又破碎的裂界倾注任何的关怀……

直到她又一次察觉到现世的大门打开。

未曾有过的灵魂自幽暗中发出了微弱的闪光,但又如此耀眼。

唯一一个会发自真心的怜悯造物,在面对苦难和诱惑时,依旧会降下慈悲的外来者。

不止是活化之后释然馈赠所有的熔炉,任何的造物,在察觉到机械降神的能力本质时,都会发自内心的献上报偿和感激。

若非真心将那些无知无识的机械和造物们当做同伴的话,又怎麽会因区区傀儡造物的悲鸣而动容?

在那一瞬间,她便已经从泪水之中看到了。

梦寐以求的终结曙光。

「我们所渴望的并非所谓的自由,也不是如人一般的苦痛生活,仅仅只是回归沉寂,作为工具,迎来应有的终结。」

先知低下头,卑微恳请,向自己所选择的掌控者,足以主持工坊的主人,献上了所有:「请你让他们解脱吧。」

「请你,让她解脱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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