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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以后会有人难过吗?”徐韶娩仰着巴掌大一张脸,问。
“会的。”
谈善静了一会儿,回答她:“大家都会觉得公主大义。”
“难怪兄长喜欢你。”徐韶娩唇边露出一对括弧,她冲谈善笑了笑,天真道,“他以后应该不会孤单。”
只在私下她才敢称呼徐流深“兄长”,她回忆了一会儿,用说秘密的口吻对谈善说:“我其实也给他准备了生辰礼,但君父并不喜欢我与他走得近。”
“是一把好不容易寻来的琴。”
徐韶娩比划道:“大概这么长。”她嫣然一笑,“到时候等我走了,你告诉兄长,让他去我母妃宫中拿。”
“送我回去吧。”她冲谈善伸手,示意他拉自己一把,想到什么又迅速收回来,嘟囔一句,“算了,我自己起来,万一兄长知道了生气。”
“你送一送我,有点冷了,好不好。”
谈善没说出拒绝的话。
她拍了拍裙角上的灰,从船上下去时湖边全是禁军侍卫,那架势已经近乎要将她押回宫殿。谈善站在船上,被料峭寒意刺激得打了个喷嚏。
御前侍卫周通面无表情道:“送公主回宫,有闪失提头来见。”
谈善跟着慢吞吞走了一路,到栖忧殿时一眼看见徐流深。世子爷猩红披风翻飞,身后跟着一众禁卫军。
“跑去哪儿了。”
徐流深碰到他冰凉手腕,顺着腕骨往上,皱了皱眉。
谈善撞到了什么,回头瞅了一眼。
黑漆木托盘中有一套纯金的酒具,细长的壶口,瓶身上镶嵌着一颗幽青的宝石,华丽,残忍,别样心惊。
谈善呼吸一窒,一寸寸地扭了头。徐流深将披风脱下来,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慢性毒之首鸩花,余下三个月。”
三个月足够徐韶娩到达西戎边陲,那时是春末,寒冬过去,开战毫无后顾之忧。
谈善脚底一晃,艰难地注视徐流深:“殿下,是你的意思?”
徐流深替他系好披风,右手手腕隐痛。他垂下眼睫,看了谈善一眼,并不解释。他太阳穴跳得厉害,尖锐疼痛一下接着一下,半晌过去才开口:“是。”
——徐韶娩小他三岁,对兄长有天然的崇拜和信任。
姜王明白,他带人送来这杯毒酒,宣敏会喝,也会恨他。
谈善重重闭眼,简直站不稳了。
徐韶娩这时候仿佛又快乐起来,她换了身明丽宫装,提着裙摆在台阶上,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你们用了晚膳没有,今日母妃给我做了梅花糕,君父送来酒……”
她绞着手帕,鼓起勇气飞快地看了一眼徐流深:“兄……世子,你要不要留下来用晚膳,你们,你们一起。”
徐流深没动,伸手想要碰一碰谈善。谈善脑子里没想什么,动作先一步后退。旁观的十一心跳几乎静止,徐流深手悬在半空,一顿。
他眼睛漆黑深艳,似积蓄一场无形风暴。
谈善抬脚,大步往里走,没有回头看他。
掐丝珐琅酒杯小巧精致,美丽得不详。
徐流深面无表情抬手,身后宫人压低身子,将托盘举过头顶,里面黑色酒液晃荡,波纹一般荡开。
徐韶娩手抖了一下,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谈善无法透气。
他心想,其实我还是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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