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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妈妈:“你今日是要去大理寺牢狱见邬庆川吧?”

郁清梧点头,“他判了斩刑,我去送他一程。”

钱妈妈叹息道:“他这个人,以前还是蛮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我这心里之前也恨他,但是现在又有些不是滋味。”

两人也算是相识几十年了。

她道:“我就不去送他了。”

郁清梧:“好。”

钱妈妈想了想,又道:“你跟他说,他做了恶,以后清明时节我也不会拜祭他的。以后,也无人拜祭他。因没香火和福德,下辈子,他就要做个穷鬼。”

她感慨道:“到那时候,他又怎么变呢?”

她摇摇头,“郁少爷,还有一句话,我不是很懂,但这是我家老爷,也就是邬庆川哥哥说的。我记得,好几回邬庆川做错了事情,邬老爷就用这句话来训诫他。”

她道:“你把这话带给他,让他死前也好好反省吧。”

郁清梧好奇,“什么话?”

钱妈妈:“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苟利社稷,生死以之。”

郁清梧闻言一愣,点头道:“好。”

他顿了顿,朝着钱妈妈突然笑了笑,“这也是他曾经训诫我的话。”

——

大理寺牢狱里,郁清梧沿着台阶而下,看见了被单独关在一处的邬庆川。

他蓬头垢面,根本看不见神情,但在郁清梧走到木栅栏那边时,锁住他的铁链突然响起来。

他应是被用了刑的,一动,伤口疼痛起来,让他忍不住喘息出声,道:“恭喜你,做了这个大局,终于可以杀我了。”

郁清梧静静看他一瞬,席地而坐,慢吞吞道:“阁老诱我去死,我诱阁老来亡。成王败寇,很是公平。”

邬庆川哈了一声,“怎么,来看我这个败寇的笑话?来看我这个弃你而去之人,是如何的狼狈后悔?”

隔着一根根栅栏,除了神情之外,郁清梧发现自己还看不清他的脸。

他摇摇头:“说不上弃我而去。我又不是稚子,自然知晓人都是会变的。”

他顿了顿,道:“你是害怕了。”

人都会害怕,人都能改道。

“——但为什么要用别人的性命来为你的害怕,你的改道献祭鲜血呢?”

邬庆川反而开始面无表情,“如今说这些,还重要吗?”

郁清梧依旧如同当年一样问:“为什么不重要?难道阿兄的命在你眼里,真的一文不值?”

他一字一句说道:“今时今日,你敢当着天地神灵之面,说出你是如何杀害阿兄的么?”

邬庆川却突然笑起来:“我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是必死无疑的,你也算是报仇了,那其中过程,知晓不知晓,又有什么干系呢?”

郁清梧闻言,神色阴沉下去:“有何干系?”

他一把抓住栅栏,压抑着怒意:“干系就是,一个人活生生被杀,他自己,他的亲人,都有权利知道他是如何没命的!”

于邬庆川不重要的事,却是他日日夜夜的梦魇。

有时在他的梦里,阿兄是被人推进河里,挣扎着求生却没有人救。有时又是被人先捂着嘴巴窒息而亡,死后抛尸。

他揣测其中细节,于噩梦里演绎了千千万万遍不同的凶杀,直到现在,还无法解脱。

这是他此生无法治愈的隐疾。

他眼中戾气翻涌,“邬庆川,我真恨你,也恨我自己,恨我当初拜你为师,从不疑你。”

邬庆川默然一会,而后笑了笑,“这样啊……这就是你还愿意来找我的缘由吧。”

他淡淡道:“你如果一定要听,我就告诉你。”

“三年前,也就是元狩四十七年冬……”

“我记得,好像是腊月初八,正好喝腊八粥,我便留你在家里住。行舟本没有来,但你久久没回郁宅,他便来找你,我让他也留下跟你一块住,他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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