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1 / 2)
陆家大哥是十七岁上去世的,一晃都过去十年了。
亡故的原因是突然得疾病,听陆母形容,陆遥听着像是心脏病。
不过古人哪懂这些,一直都以为他是小时候睡牛棚着了风闹的。
“还有个更邪门的事,咱们村东边以前住着一户人家,男的叫陆长风,取了个夫郎叫什么记不住了,反正两人日子过的还不错。”
“他夫郎生产时难产,生下孩子人就没了。留下陆长风一个人带孩子,他一个汉子哪会照顾奶娃娃啊,那会儿村里就有人要给他再说一房,好歹出去干活时家里有个人照看着。”
“没过多久这陆长风就又娶了一房夫郎,这人表面看着是个和善的,结果私底下却是狠毒至极,他不愿意给前头的人带孩子,趁着陆长风不在家时,偷偷虐待孩子。”
“那么点个奶娃娃不会说不会道,只能哇哇的哭,陆长风也没往别处想,只以为孩子离开亲娘不好养。”
陆云刚生完孩子,一听眼泪都掉下来了,“后来呢?那个瘟灾的没遭报应?!”
“你听我说呀,这娃娃总是哭闹,眼见着像是要活不长了。结果一天夜里陆长风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前头的夫郎回来了,抱着孩子一边哭一边骂他,说我拿命给你生得孩子你就忍心让人这般磋磨?说着抱起孩子就要走。”
“陆长风在梦里心急火燎的想要拉着这娘俩,一着急就醒了,结果看见新娶的夫郎正在掐着自己儿子的脖子,孩子脸都青紫了。”
“老天爷……”几个人同时惊呼出生。
“那陆长风也恨得够呛,把孩子夺过来,当即把人打了一顿,第二日便休了出去。”
陆云仍不解恨道:“这种人休了他太便宜了!”
陆母叹了口气,“哎,这事传出来他坏了名声,娘家自然也是不肯要的,直接把人送去庵堂里了。”
陆遥道:“那孩子还活着吗?”
“活着,比你们年岁都大了。”
三个人齐齐舒了口气,人没事就好。
提起庵堂陆遥又想起宋寡夫来了,“我们之前那个房子不是被烧了吗,放火的人也进过庵堂。”
“咋回事?”陆母好奇道。
“那人是个寡夫,许是我和大川成亲前就看上他,结果被我截了胡他便心里难受,在村子里传我闲话,还打算拿钱让许秀才去村子里闹坏了我的名声。”
陆苗忍不住啐道:“呸,这人可真不要脸!”
“说来也巧了这事刚好让小年他们听见,那宋寡夫不光对大川有意,还勾搭了自己的小叔子。后来我使了点手段,把他们俩偷情的事捅出来了,宋寡夫的婆婆就把他送去了庵堂。”
“那后来人咋又出来了?”
“林大满还记得吧?”
陆母点点头,“不是跟你一起卖豆腐那个夫郎么。”
“他就是宋寡夫的妯娌,也是他抓的奸,完后两人就和离了,一个人带着两个娃娃净身
出户了。结果娘家也不收留他,还逼着他回来道歉,他就带着孩子住在破庙里。”
“我见他实在可怜,又觉得这件事因为而起就收留了他。宋家觉得二儿子没了媳妇,刚巧跟大儿媳妇不清不楚的,干脆把人接回来过日子,后来就发生了那桩事。”
“哎……”
时候不早了,陆母不让他们再熬夜了,明日还有不少事要忙。
*
陆父走的第三天,大伙都从沉重的悲伤中稍稍缓和一些,至少不会一提起就流眼泪。
陆林叫来陆家村德高望重的老人帮父亲选坟茔地。
按说陆广生本应该埋到他爹娘那边,但是分家后已经好些年不跟那支走动了,如今贸然埋过去怕他们不愿意。
有村里人帮忙去说和,到下午的时候陆广兴来了,他是陆广生的亲弟弟,今年五十四岁只比他小两岁,兄弟俩长得有七八分相似,乍一见都容易认错。
他一来就红了眼眶,兄弟俩上次说话还是在娘亲的葬礼上,一晃都过去十多年了。
当年娘亲去世时,兄弟俩在葬礼上大吵了一架还动起手来,从那以后两家就断了来往。
两人都是倔脾气不肯低头,以至于这么多年亲兄弟像仇人一般。没想到再见面就天人两隔了……
陆母坐在屋里不愿见他,好些人劝说才从屋子走出来,叔嫂一见面皆是泪流满面。
“我的嫂子欸,你跟大哥就恨我罢!人没了都不告诉我啊……”
陆母拉着他的胳膊哭的说不出话,什么仇啊,怨啊,在这一刻都随着时间和离世的人消散了。
最后陆广生的坟就选在老太爷的后面,陆海的坟也挪过去。
*
第四天开始糊纸活,纸牛纸马,金山银山之类的东西。
以前村子里可不时兴这些东西,家里老人去世了,最多就是买口棺材埋了就完了。还有那穷得买不起棺材的,席子一裹也那么回事。
这些年日子好过了,村里开始流行起这些说道来。
但不管是真真假假,别人有的陆家几个兄弟也不差事,能安排的都给老爷子安排上。
扎纸牛马的人还是专门从镇上请的,一日要一百文,这种事不能讲价,到出殡那日全都做完,光工钱就要三百文。
陆母嫌价贵,这么办一场丧事就得花几十贯钱,日子还不过不过了?
陆遥不怕钱花的多,就怕自己心不安,除了把丧事办的漂漂亮亮的,他实在没法为爹爹再做什么了。
时间转眼就来到了十月二十,也是陆广生去世后的第七日。
今天一早天色就不太好,乌云阴沉沉的如浓墨一般铺在当空。
主持丧仪的是村子里的老人,见时辰差不多了,开始喊:“孝子贤孙过来拜别了!”
陆家的四个儿子,外加一个孙子陆石头,身穿重孝走过来,随着口号一起跪在地上三叩首。
小石头好奇的看着爹爹和三个舅舅,被陆林
按着一起磕头。
“儿媳妇,儿婿们过来叩头!”
胡春容、赵北川、王有田走过来跪在席子上磕头。
再后面就是侄儿、外甥、孙男弟女小辈分的年轻人,腰间系着白布过来磕头。
陆广生在世的时候人缘好,同村人的年轻人一辈人都乐意来给带孝。
到了辰时三刻,丧仪扯着长音高喊,“起咎——”
八个汉子抬起棺椁,朝着门外走去。
一瞬间哭声四起,白色的雪花和纸钱在天上同时纷飞,随着大风消散在茫茫天际。
*
葬礼结束后摆席宴请村里来帮忙的人,十五桌大席桌桌有肉,算得上村子里的头一份,大伙吃吃的满嘴流油,一个劲儿夸赞陆家的菜实惠。
过了晌午陆母让陆遥和陆云赶紧回去,一个铺子耽误了这么久,另一个家里还有年幼的孩子,总耗着怎么能行?
陆林拉着两家算花销,要把棺材钱和买香烛白布的钱还给他们,陆遥和陆云都拒绝了。
陆遥道:“二哥,我们不是爹的孩子吗?还是你根本没那我们当兄弟?凭啥这钱只能你来花不能我们花?”
陆林焦急道:“那也花的太多了,席面的钱都是你拿的,怎能还让你拿棺材的钱。”
“有就多拿点,没有就少拿点,都是凭着自己的心意来的,自家人不计较这么多。”
最后陆林叹了口气,只得点点头,把席上没吃完的菜给他们拿上车。陆云那边也装了不少吃食,两家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陆苗没走,眼下天气寒冷铺子里不忙,留他在家陪娘待一段时间,过些日子烧三七的时候还得回来。
陆遥坐在骡车上,帮小年整理了整理衣领,“冷不冷?”
小年摇摇头靠在他身上,“嫂子,我想家了。”
“我也想家了……”
赵北川甩了甩鞭子,大花小跑起来,朝着镇上奔走去。
*
时间一晃来到年底,这也是陆遥穿来的第二个新年。
第一个年因为房子被人烧了没过好,第二个年因为父亲的离世,冲淡一些喜悦,不过陆遥还是早早准备起来。
腊月二十赶完年前最后一个大集铺子就关门了,忙了一整年了都歇一歇。
给陆苗发了一贯钱做工钱,柳二嫂子没干满一个月,也按一个月发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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