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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暮云薇·黄粱梦·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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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吗?集市要开市了。”

她回过神:“来了。”

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乘船去更大的岛屿赶集。

——虽然路上总是会出一些小小的事故。

但好在,每次都有惊无险。

集市热闹非凡,这片海域的居民都会来此兜售货品,从外邦来的其他货船也会停靠,能买到很多新鲜玩意儿。

谢十七让小沉舟坐在自己肩上,小沉舟转头对旁边的娘亲笑。

阿宝捏捏他柔软的脸颊肉,顺手将出门时摘的果子喂了他一颗:

“喜欢吗?”

小沉舟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用力点头。

她弯了嘴角,又喂了他几颗。

几声清脆鸟啼引起他的注意,他眼巴巴地指着某个方向:

“我想要那个。”

两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两只小鸟。

阿宝脑中忽地闪过些什么东西,速度太快,没看清。

她小小的发愣。

见她这样,谢十七误以为她不喜欢那两只鸟,转头便简单干脆地拒绝了儿子的请求:

“不行,你照顾不好它们,回头又要劳累我和你阿娘。”

小沉舟嘴角慢慢瘪了下去,眼里渐渐蓄了泪,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哇”的一下哭出了声。

阿宝下意识朝那小摊走去,没走两步,她猛地趔趄一下。

她看清脑海中的那个东西了。

——一只翎羽赤红的小鸟。

从前,她也有一只小鸟。

后来呢?

那只小鸟去哪里了?

阿宝揉揉骤然剧痛的头,有些喘不过来气。

记不清了。

小沉舟还在哭,谢十七无心安抚他,只连声问阿宝:

“你哪里不舒服?”

阿宝勉强笑了一下:

“没事,有些头晕而已。”

她折返回来,温柔拭去孩童脸上泪珠,摊开左手掌心,哄道:

“阿舟乖,我们要这只木头小鸟好不好?”

小沉舟啜泣着推开她的手,声音带着小小的哭腔,有些含糊不清:

“我不要这个丑东西,我想要活的、会跳会唱歌的小鸟。”

阿宝眸中漫开一层薄薄的悲戚。

她摸摸他的脑袋:

“可是活物总有死去的那一日,娘亲做的木头小鸟不会死,它会永远永远陪着你。”

谢沉舟似懂非懂。

谢十七却听明白了。

从集市回了家,他头一次对着镜子认真端详自己。

他早已不再出海捕鱼,肤色只比刚回来那年深了些许,眉眼间的青涩完全褪去,线条轮廓越发显得锐利。

阿宝走过来:“怎么了?”

他皱眉:“我好像老了一点。”

阿宝一怔。

他与她开玩笑:

“等以后我白发苍苍了,你还是现在的样子,外人见了,大概会以为我们是祖孙呢。”

阿宝拿起木梳为他束发:

“别这样说。”

谢十七继续道:

“不过也好,阿舟大概与你一样,等我死后,他仍能长久的陪着你,与你作伴。”

阿宝自镜中望着他,指尖缓缓抚上他英挺的鼻骨:

“谢十七。”

谢十七:“嗯?”

阿宝轻声道:“我们是许了一生一世的誓言的。”

谢十七沉默下去。

良久,他握住她的手,朝镜中的她露出一个笑:

“说什么傻话。”

阿宝也笑。

确实傻。

……

谢沉舟五岁。

阿宝的小红鸟来找她了。

那是一个傍晚,谢十七正带着谢沉舟在外面散步,他为谢沉舟捉了一只小螃蟹玩儿。

小螃蟹夹住了谢沉舟的手指。

谢沉舟哇哇大哭。

谢十七乐不可支。

院子里的阿宝扶额叹气,正要下去寻他们,倏地听见头顶枝条颤动。

她仰起头,看见一只翎羽鲜红的小鸟。

对方也正看着她,目不转睛。

不知为何,她心头重重一跳。

毫无征兆的,它扑扇双翅跃下树,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红衣白发的美人。

她指尖捻了颗朱红的果子,微微挑眉:

“真是萆荔果?我还以为闻错了。”

话落,她抬眸看向满脸惊惶的阿宝,弯唇一笑:

“薇薇,躲了这么久的闲,该跟我回去了。”

“……”

阿宝后退一步:

“你认错人了,我叫阿宝。”

对方似是了然,道:

“失忆了?”

“那——”

她一步步靠近阿宝:

“祝余族呢?你也忘干净了吗?”

阿宝又开始头疼。

她不断后退:“我不认识你。”

对方叹了口气,温柔抚摸她侧脸:

“我是蛮蛮啊,带你逃出小华山,抚养你长大的蛮蛮。”

阿宝脸色一点点白下去: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转身想要进屋,却被一股力量桎梏在原地,动弹不得。

身后,蛮蛮一字一顿说道:

“既然你忘了,那我便让你想起来,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地想起来。”

……

宛如一场美梦撕破。

过去那些极力抗拒的记忆不容拒绝地涌入脑海。

阿宝看见了过去的自己。

年幼的自己,第一次杀人的自己,杀了无数人后逐渐麻木的自己。

那些死去的人脸孔泛着淡淡的青色,眼睛睁得很大,瞳仁涣散。

她还看见了她的娘亲,蛮蛮的娘亲,看见了曾经的小华山,看见了永远漆黑的修罗殿。

还看见了,她第一个朋友,镜弦。

“……”

阿宝脱力跌坐在地,怔怔望着自己的手。

手腕上,一根琴弦微微闪着光。

她当年铸散雪剑赠与镜弦,这是镜弦的回礼,她即使失忆也日日不曾离身。

所以,她成婚那日,远远看着她的那个人——

是镜弦。

是万里迢迢寻来,却发现她前尘尽忘,选择不再打扰以此保护她的镜弦。

阿宝眉头小幅度皱了皱,猝不及防的,一滴温热泪珠砸在手背上。

“现在明白了吗?你从来不是什么阿宝。”

头顶,女子嗓音冰寒:

“告诉我,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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