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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暮云薇·黄粱梦·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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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得太多,对你不好。”

他眸子黯下去,好一会儿,对她说道:

“我会告诉阿舟,他有一个很好的娘亲。”

暮云薇肩头微微颤抖。

“这根琴弦是我好友相赠。”

她解下腕间琴弦交给他:

“留给阿舟。”

谢十七收下琴弦,“我呢?”

“你没有什么留给我吗?”

暮云薇语气平静:

“忘了我,好好生活。”

谢十七强行将她转过来,指尖摸索着抚过她的脸,触到一片冰冷湿意。

他叹了口气:“我闻到你眼泪的味道了。”

从没有过的委屈霎时涌上心头,暮云薇咬紧唇瓣,强迫自己咽下哭声。

谢十七仍是叹气。

他轻轻抱住她,一下接一下地摸着她的发:

“我的阿宝,从前一定过得很苦吧。”

“你瞧,恢复记忆以后,你一直在哭,从没笑过。”

“……”

如同那年从噩梦中醒来时那般,暮云薇将脸埋进他怀里,泣不成声。

一边是祝余的血海深仇,一边是爱人和孩子。

她夹在中间,整个人几乎被撕裂。

而带着祝余血脉的她的孩子,将来会过着怎样的人生,她似乎隐约能够窥见命运的一角。

——绝不会太好。

“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她咬紧牙,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逼出来,“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该在一起。”

“我也不该生下他。”

谢十七:“你恨他?还是,恨我?”

暮云薇:“我不恨他,也不恨你。”

“我只是不能和你在一起。”

谢十七面色苍白:“究竟为什么?”

暮云薇道:“错不在你,可世上所有人都能在一起,唯独我和你,不行。”

谢十七:“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暮云薇:“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若留下,他们便活不下去了。

他们在这安稳度过余生,她回修罗殿肩负起责任继续复仇,从此再不相见,已是最好的结局。

暮云薇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她错了。

蛮蛮早已不是当年她认识的那个蛮蛮。

谢沉舟五岁生辰当天,不算陌生的白衣剑仙骤然登门,来者不善。

暮云薇认出来人身份,难以置信:

“你的剑骨……”

他看着她,看着她的孩子,目光冰冷:

“很快就会回来了。”

于是暮云薇便明白了他的来意。

即便折了剑骨,如今的她依旧不是来人的对手。

昔日温馨的小屋被夷为平地,屋前的小树齐根而断,新结的果子已踩碎成泥。

乍一看,仿佛血迹渗入地底。

最后一剑刺来时,暮云薇避无可避。

可谁也没料到,早就该逃走的另一个人挡在了她面前。

呼啸不止的风声中,她看着长剑一寸寸没入谢十七体内,肆虐的灵力搅碎一切骨骼脏腑。

“嗤——”

长剑抽出,血珠溅上她的脸,是温热的。

而后,她的丈夫倒在她怀中。

她的丈夫,谢十七。

时间仿佛定格。

一只手攥住她衣袖。

暮云薇僵硬低头,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大口大口的鲜血顺着青年的嘴角涌出,眨眼间湿透衣襟。

他看她的目光却依旧温柔:

“能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吗?”

暮云薇脑中一片混沌,机械地开口:

“我叫暮云薇,暮色四起的暮,云朵的云,蔷薇花的薇。”

“……是个很美的……名字呢。”

谢十七目光涣散,还是固执地叫她:

“阿宝。”

他说——

“阿宝,不管你从前是谁,你只是我的阿宝。”

如珠似宝的宝。

这是谢十七此生最后一句话。

那只攥着她衣袖的手一寸寸滑落。

如同暮云薇过去所杀的那些人一样,他睁着眼,至死未瞑目。

果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暮云薇想笑,却听见自己在哭。

哭得很小声。

而不远处,那位白衣剑仙似乎也没料到这一幕,皱眉抖落剑尖血珠:

“我无意戕害凡人。”

暮云薇拄着剑站起身,脑中思绪近乎凝滞,无论如何也串连不成线。

她忘了自己是如何拼死一搏击退言渊,带着早已昏迷的谢沉舟逃离的了。

她只是循着本能向前走,一直向前走。

那位白衣剑仙始终在身后穷追不舍。

还能逃去哪里呢?

去寻镜弦?

不行,绝不能连累她。

那便无处可去了。

天下之大,早已没了她的容身之地。

唯一放不下的牵挂,只剩这个孩子。

“谢沉舟,我不该生下你的。”她倦极。

若不曾生下你,你便不用受这世上许多苦楚。

有那么一刻,她想,不如现在就杀了他。

可剑锋终究还是偏了三寸,未入心脉。

刚满五岁的谢沉舟跪在她脚边,满脸惶恐:

“阿娘,别丢下我。”

大雨滂沱,暮云薇抬起脸,长久地凝着灰暗天幕,眼角泪痕与冰冷雨水混在一起,分不清究竟是泪还是雨。

她转身离开。

谢沉舟不肯放弃,一次又一次地追上来。

她只好道:

“你在这儿等等,阿娘办完事就回来接你。”

他满脸希冀:“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

暮云薇没有回答,最后一次摸摸他的脑袋,转身离开。

她听见了孩童死死压抑的哭声。

仿佛一只迷路的幼兽。

她没有回头。

她要去赴约了。

赴那场一生一世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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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不怕,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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