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凛冬之地的朝圣者(2 / 2)
亚瑟正闭目凝神思考着该如何解题,忽然他听见了吸菸室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吱呀一声。紧接着是青涩中又透着些老成的嗓音:「哥们儿,借个火。」
亚瑟眼也不睁的用两根手指从裤兜里夹起火柴盒摇了摇。
对方从他的手里接过火柴盒,只听见嚓的一声,火柴燃烧的声音夹杂着一阵浓重的吸气,紧接着是一声心满意足的喘息。
「先生,不是我说,德意志的大学生真是全欧洲最吵闹的。」
亚瑟微微点头表示认同道:「虽然我是一名教育从业者,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您说得对,我的学生们素质向来很低。」
「您是一位教育者?您看起来真年轻。」对方打量了一眼亚瑟的脸,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如果您不说,我还以为您和我一样,今年刚刚从学校毕业呢。」
「嗯……」亚瑟的职业病又发作了:「大学?莱比锡大学?喔,不对,你的口音听起来挺接近西里西亚那边的德语,或许你来自格拉茨大学和维也纳大学也说不定。」
对方讶然的盯着亚瑟,他停顿了一下,旋即像是起了玩心似的提示道:「您的猜测有一半是对的,我的德语确实是和一个西里西亚人学的,但我并不是毕业于德意志地区的大学。」
亚瑟听到这里,睁开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面前这位一头浓密黑发丶蓄着胡须的年轻人:「俄国人?莫斯科大学或者圣彼得堡大学的毕业生?」
年轻人显然没料到自己的身份这麽快就被锁定,他愣了一下,旋即哑然失笑道:「莫斯科大学,您怎麽猜出我的身份的?」
亚瑟微笑着开口道:「虽然你的口音很轻,但在我猜错的时候,你在兴奋之馀忘了收敛自己的弹舌习惯,以致于让我捕捉到了识破你身份的关键线索。」
年轻人不服气的追问道:「那为什麽你会猜莫斯科和圣彼得堡呢?明明喀山大学和哈尔科夫大学也是一种选择。」
亚瑟摔打着沾了菸灰的白手套:「如果是喀山或者哈尔科夫,你应该没有这种底气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炫耀伱的毕业院校。以我对年轻人虚荣心理的了解,只要你是个俄国人,即便你真是从喀山大学或者哈尔科夫大学毕业,你也有八成的机率会自称毕业于圣彼得堡大学或者莫斯科大学。」
年轻人惊为天人的盯着亚瑟上下打量了一眼,旋即他开玩笑道:「那您呢?您多半是从牛津或剑桥毕业的吧?您千万不要和我说您不是英国人,您简直和莫斯科英国俱乐部里那群绅士们的仪态一模一样。」
亚瑟撇了撇嘴微微摇头道:「很遗憾,你也只猜对了一半。此外,我得提醒你一点,伦敦大学的毕业生是不会以牛津和剑桥为荣的。」
「伦敦大学?」年轻人琢磨了一下:「嗯……抱歉,我能冒昧的问一下,伦敦大学是不是就相当于俄国的喀山大学和哈尔科夫大学?」
亚瑟被对方一句话顶的不知道该怎麽回。
阿加雷斯见到亚瑟少有的吃瘪,只是有样学样的嘬了口烟,一只手架在俄国年轻人的肩膀上教训他道:「咱们有必要把事情说的那麽明白吗?」
亚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把气顺下去:「先生,看来你没有去过英国,所以我原谅你的失礼。」
年轻人察觉到自己闯了祸,赶忙往回找补道:「喔,不,先生,我对你绝对没有冒犯的意思。喀山大学和哈尔科夫大学也是很好的大学,它们在俄国仅仅只是比不上圣彼得堡大学和莫斯科大学罢了。」
亚瑟盯着这个冒失鬼看了半天,这才开口道:「我再确认一遍,你是俄国人?是莫斯科大学的学生?」
年轻人笑呵呵的应道:「没错,不过现在已经不再是了,我刚刚从那里毕业。」
「没关系。」亚瑟笑呵呵的:「我正巧有个去俄国旅行的计划,我可以把莫斯科大学纳入我的旅行目的地之一,反正就算是为了工作,俄国的大学我也得挨个拜访一遍。」
「工作?」年轻人一拍脑袋:「我差点忘了,您是大学教授吧?这麽年轻的教授,您想必在学界非常有名。」
说到这里,年轻人还忍不住挖苦他母校的风气:「莫斯科大学是有不少学术交流活动。您知道洪堡先生吗?就是柏林科学院的院长亚历山大·冯·洪堡。前两年他去莫斯科大学做学术交流的时候,那个阵仗我到现在还记得呢。省部长官与行政官僚,大学学监与系主任,苍蝇们简直一起出动了。洪堡先生估计没有想到,他在原始丛林里和野蛮人打交道都比在莫斯科大学打交道要轻松。洪堡先生那天几乎每见到一个人就要鞠躬脱帽,我真担心他的腰会累出个什麽毛病来。」
亚瑟听到这里,淡淡开口道:「洪堡先生吗?我确实和他有些私交。」
「您认识洪堡?」年轻人惊讶道:「您也是研究地磁的?」
「不,您又只对了一半,我是研究电磁的。」
「电磁?」年轻人冥思苦想,旋即低声下气的请教道:「抱歉,虽然我在莫斯科大学是读的自然哲学,但是我的毕业论文是写的天文学,对于电磁学我了解的并不算太深。」
「天文学?」亚瑟先前被这家伙弄得一头火,此时顿时起了戏弄他的心思:「那你想必知道高斯吧?」
「高斯?当然了!如雷贯耳!」年轻人难以置信的望着亚瑟:「您便是高斯先生吗?我没想到您居然这麽年轻。」
亚瑟摇了摇头:「抱歉,我和高斯先生也有私交,他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学术上的成就也远比我要高。但是,我不是高斯,我只是和他在一个学校任教。」
「您是高斯的同事?!」年轻人满脸兴奋道:「这也很了不得了!」
亚瑟想了想他在学术方面的建树,顿时谦虚的推辞道:「我不敢以高斯先生的同事自居,没有人可以说他的工作与高斯的工作一样重要。」
年轻人的心情一波三折,就好像在坐过山车:「您难道不做研究吗?」
「研究做的很少。」亚瑟顿了一下,旋即开口道:「在哥廷根大学,我主要负责领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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