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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凭风无言,叶观澜以为兄长不信,又道:“朵颜三卫原就是战败归附的蒙古部落,自咸安二十年被授以指挥佥事之职,四十年间未见腾挪,只怕早已心怀不满。而今鞑靼坐强,他们仰其势力暗中归附,也并非没有可能。”
一阵阒然后,叶凭风忽作轻叹:“要是应昌军镇得以落成......”
叶观澜眸光倏黯,“是啊,要是父亲没有下狱,修建军镇的计划便不会搁浅。十万精兵屯驻于此,鞑靼的长刀再凶狠,也捅不穿这样的长城。可惜......”
可惜长夜无眼,由得这世道,瓦釜雷鸣。
叶凭风塞进最后一口馒头,拍掉掌心的碎屑,走过来安抚地按住叶观澜肩头——那身被冷霜热血浸得板硬的棉袍,还是家中江姨娘在出征前亲手为他们缝制。
他温言道:“就算援军不来,兄长也一定会带着矔奴回家。”
就在此时惊风乍起,城下传来急报:北勒河决堤,洪水不断倒灌入城,北城告急!
塞上开春晚,冰川至三月始解,眼下正是河水暴涨的时候。几炷香内,不止街道、民区,就连城中仅有的粮仓也被淹毁,百姓纷纷向南边谯楼涌来,这使得本就应接不暇的城防雪上加霜。
叶凭风只能一壁调兵救灾,一壁令得力副将列戎尽快修补缺圩。
出乎意料的是,圩破并非天灾,列戎在决口附近生擒了一名行迹鬼祟的细作,被抓时身上的火药引还没来得及扔掉。
“咚”的一声闷响,叶观澜被那人身上的血腥气逼得倒退半步,下意识站在了兄长身后。
“说,你究竟受何人指使?”
叶凭风话音刚落,七八柄长剑架上了细作的脖颈。他无惧色,只阴阴而笑,陡地面颊一抽搐,列戎惊呼:“快拦住他!”
然而为时已晚。
那细作软绵绵地倒在地上,绝了气息。叶观澜壮着胆子上前,见尸体身上的布衣在反抗中被划烂,入眼是一条小指长的黑蝮蛇纹身,其状骇人,只一眼,就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随身的褡裢敞开,里边滚落一卷羊皮图纸和几张黄页。
叶凭风从列戎手里接过羊皮卷,神情忽地变凝重:“是布防图。”
整个西北都司的布防图都在这了,也就意味着十二卫所的兵力、辎重情况尽为鞑靼洞悉。原来命脉早已落入人手,叶家儿郎拼上性命的殊死抵抗在敌军眼里,不过笑话。
叶凭风蓦然生出被人戏弄的屈辱感。
城门内难民攒涌,不绝于耳的哭喊刺痛了年轻主帅的心。隔风闻见黑蛮子狂放的大笑声,叶凭风百骸俱冷,长屹如山的身躯竟然晃动了下。
“兄长!”叶观澜扑上前搀住他。
“兵员粮草调派,本该为西北都司最高的军事机密。”叶凭风艰难道,“无怪先前几场仗,我们输得那样惨。”
“援军兴许已在路上,就算三卫置身事外,还有邻近的燕藩驻军,我这就修书......”叶观澜涩声宽慰。
“援军不会来了。”
短短几瞬里,叶凭风哀色尽敛。他重新变得刚毅,握住叶观澜的手,重重一捏,“再等下去,就算叶家军扛得住,受灾的百姓也等不起。要守沣城,不能坐等鞑靼退兵,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叶观澜很快明白了他的用意,倒吸一口气,断然道:“兄长不可!”
“有何不可?”叶凭风眼底灼灼,“鞑靼倾巢出动,后方营地空虚,若我此时分兵袭营,他一定回救,沣城之围自然迎刃而解。”
叶观澜道:“奇袭后方固然能牵制鞑靼兵力,但敌军扎营的石砬子河谷山路崎岖,险峻难行,如遇伏击,后果不堪设想。”
叶凭风目光转深:“所以这次任务,就由我带三百人轻装前往。矔奴,往后守城救灾的重任,便交与你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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