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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氏身上。
齐赟什么也没能留下,除了叩在袖里的一支紫毫笔。
那是父亲在他开蒙之日,送给他的第一件贺礼。笔身取材一品湘妃竹,上面雕饰有林渠秋深水墨图,意境古雅。齐赟常见父亲握笔沉思,便知他对此钟爱甚紧。
是以,当父亲将那笔作为礼物相赠时,齐赟高兴坏了,发誓要勤勉致学,将来科场夺魁,以振齐氏门楣。
可就在他做了几篇好文章,凭借出众的经世才能即将崭露头角之际,父亲却站出来,对他实行了毫无道理的打压。
起初齐赟不解其意,以为父亲不屑于他的这点微末才学。为博父亲青眼,齐赟呕心沥血整整鏖战数日,终于围绕朝堂上辩得如火如荼的税赋改革,拟就了一篇万字策论。本以为能落得父亲几句夸奖,岂料齐耕秋却猝不及防地动了大怒。
父亲撕碎策论,狠狠扇了他一耳光,齐赟被打得唇角淌血,齐耕秋犹不解气,劈手夺过素来珍视的紫毫笔,当着他的面,用力一折为二。
“你若执意要做出头鸟,引人注目,咱们的父子情分,今日便也就断绝在这里。”
笔管断面如刀,齐赟捂着火烧火燎的半边脸颊,痛苦地质问为什么。
就是在那天,齐赟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一个大逆不道,说出来便要血流成渠的惊天秘密。
与此同时,他也隐约猜到了父亲给自己取名“思渠”的深意。
那天以后,齐赟彻底绝了仕途之念。他心甘情愿忘记自己本为璞玉,敛尽光华,只为做功名途边的一块无名石头。惟其如此,才不会有人留意到他的骇人身世,他才能庸碌但平安地度过此生。
不过后来,齐赟还是背着父亲,偷偷找人修好了那支断笔。
笔裂一痕,只够书写功名半纸。他认命地将笔掖回去,一抬头,便看见了持伞静伫的叶观澜。
“矔......”
齐赟戛然而止,改口称:“二公子。”
叶观澜立在雨中,眉眼俱净:“今日,我本不该来。”
“可你还是来了。”
“十数年知交情分,总有亏欠处。我来送一送你,便算两清了。”
叶观澜迈出一步,“齐思渠,你该知道这并不代表原谅。”
齐赟想要说什么,都在那声指名道姓的称呼里黯然作罢,他苦笑颔首:“我知道。”
可他还是庆幸他来了,无论怀揣着不舍,还是恨意。
“终是我对你不住。”
叶观澜却摇了摇头。
公子生的白,手握着那伞骨,直与象牙一般无二。听了齐赟的忏悔,他叹声说:“你对不住的哪里是我。”
齐赟应声微怔,叶观澜便在这时调转了话锋。
“今日来,我还有话要问你。”顿了顿,他道:“你与漠北四相究竟有何关联,齐家世代读书人,怎会和这样的江湖豪强扯上干系?”
扑簌风声过后,雨丝越织越密,濛濛中像是有只看不见的手在飞快穿梭,抹杀了一切可容人喘息的空隙。
雨丝不再仅是雨丝,它们纠缠错结犹如只巨网,带着令人悚然的杀意压向叶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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