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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排整齐地呈阶梯状,一路蔓上山顶。风一吹,便是草叶气息扑面而来,将人团团裹住,看得几个随行官吏瞳孔都放大了些许。
他们在京城,从未见过这般的景象。
“但这些其实已经是摘完之后的秃树了。”陶谦笑着请他们下车,行至茶田边,伸手掐下一指,放入口中,“嫩尖才为茶,余下的老叶干苦发涩,已不能用了。”
随行的几人也学着放进口中嚼了嚼,果真涩不堪言,忍不住“呸”得一声吐掉了。
“采下来的新茶需在糜烂前快速烘烤脱水保存,烤干后的茶叶去青去涩,而香味更加馥郁醇厚,诸位大人请随草民来这边。”
烘晒区离茶田很近,为着新采下的茶能够加工便利。
不过,宁不羡对此倒是有新的点子。
她当初在茶庄第一次看到烤茶饼时就瞪大了眼睛,连呼新鲜有趣。
这位鬼点子颇多的姑娘比着给自家布庄当行走活招牌的路子,顺势往下琢磨,若是制茶也可像制衣一般具有雅致的观赏性,可在州城内的茶铺中置一大锅,翻滚烘焙,香气随炉火而曼,那些同她一样没见过多少世面的京城人氏,必定大呼惊奇。唯独可惜的就是,这现采下来的青叶该如何新鲜保存,她尚且还没有头绪。
想起她这番言论,陶谦忍不住偏头看向这几位来自京城的大人。
沈大人历经五年磋磨,荣登户部主官之位,早已喜怒皆不形于色,神色上看不出多少端倪,倒是旁的几位,连带那位据说出身江南的掌固,也望着那翻茶的大铲惊奇不已。
叶片褪青,色泽转沉,香气较田间更为浓烈。
陶谦笑道:“此为杀青,杀青之后再经晒晾数日,茶叶便可入口了。”
那为出身江南的掌固擦了擦额上的汗,这天气虽未到盛夏,但这晌午过后的日头也算毒辣,一路从茶田过来,早已烤得口干舌燥。
这事儿总不能等着沈大人去开口,于是他便笑着向陶谦暗示道:“都说亲身下河才知深浅,亲口尝梨才知酸甜。这一路走来看了这么多,都是纸上谈兵,究竟如何,还是得亲口尝尝才知道。”
陶谦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连告罪道:“草民之过,这一路尽想着自家的茶了,竟忘了诸位大人还未用过茶点!请!快快这边请!”
沈明昭不动声色地望着陶谦那虚伪的告罪神情,没说什么,抬脚跟了上去,他也有些期待这位陶庄主究竟还有什么猫腻在前方等着他们。
一路上行至山坡,远处的茶田已如匍匐在脚下的青龙,视野开阔,香气沁人,令人心旷神怡。此时忽有琴声潺潺如流水般泻下,众人抬目望去,远处凉亭内有二妙龄女子,坐者背身抚琴,立者面向他们这边,执扇点炉,正在烹茶。
掌固似是回过味来,打趣了一句:“陶庄主好会隐瞒,原来这半山腰上早备下了节目。”
打趣完,掌固却是有些不喜地垂了眼角。
这位随行的掌固是自请跟来的,真真对故土草木有怀恋之情。
他方才还未这位陶庄主不愧是传闻中的江南巨富,以及其对制茶之津津乐道而心生好感,觉得此人身上有别于其余商贾铜臭之味。可惜如今看来,所谓雅致皆是外在装点,什么制茶、爱茶?到头来平康坊那套才是内在实情!
不过,听京城中人说,沈尚书一向对女色敬谢不敏,且看这位陶庄主今日这马屁是否夹拍到了马腿上吧!
他有些愤愤地将视线转向一旁的沈明昭,却见对方面上没太多表情。
“上去看看吧。”沈明昭平淡道。
茶炉沸起白烟,抚琴之人听到身后脚步,嘴角微勾,却身形不动,恍若未觉。面前四格波罗子敞盖大开,一色酸枣糕,一色赤豆酥,一色炸糖糕,一色……
陶谦都惊讶了一瞬,他下意识往边上看,果不其然地看到了沈明昭落在盒中那叠烤梨上凝滞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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