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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庄重,负手而言,“诸位道友放心,我万象宗一定会给诸位满意的答复。” 众人心思各异,却明白需得养精蓄锐,便只好不做声。 而无人在意被像只牲口困住的晏南舟,发丝凌乱,面目狰狞,口中发出喘息,隔着人群抬眸,纪长宁看见了晏南舟望向自己的眼神,冰冷刺骨。 那是晏南舟对她的恨。第009章 第九回 蚀日楼奇袭万象宗的消息不胫而走,翌日便传遍整个修真界,万象宗此番受了重创,好好一桩喜事成了白事,这般结局十足令人唏嘘。 可万象宗甚至来不及感伤便要加强防护,以防蚀日楼卷土重来,若再遭一难,七大仙门兴许就成了六大仙门。 莫说万象宗如此人心惶惶,就连其他仙门也是胆战心惊,唯恐殃及池鱼,本应早些告辞,却出于种种原因并未离开,一时之间人心各异,气氛凝重,连带着弟子们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句话惹祸上身。 那时晏南舟受心魔影响伤了不少仙门弟子,虽不致死却伤了根本,六大仙门便闹着向万象宗讨个说法,大有不依不饶的意思。 其中以飞鹤斋和不二山庄为首的几大仙门最为咄咄逼人,主张冤有头债有主,让万象宗将晏南舟交于他们处置,其用意不言而喻,被宋允书暗骂道,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仅剩太一坊和空蝉谷未表态,可却也没有离开,也不知安得是什么心思,端的是云里雾里的态度,叫人摸不着头脑。 可万象宗如今乱成一锅粥,叶东川守着孟晚疗伤,古圣被朱厌和晏南舟合力打成重伤,这苦差事便赶鸭子上架,落到了易上鸢的头上,她平日里自由自在惯了,哪做过这事,被这群人围着吵了一宿,头疼难耐,恨不得替古圣躺在床上养伤,换他来受这种罪。 从昨日争论到今日,从清晨到傍晚,任由不二山庄和飞鹤斋的人说破天,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易上鸢也只贯彻一个宗旨:你放心,怎么会,那不行。 活像个又聋又瞎的地痞无赖。 大殿中争执不休,外面则是寂静无声,随处可见蹲下点灯的门中弟子,众人都未出声,侧耳去听才能从这风中听到些许压抑不住泄露出来的哭声,应是在祭奠死在魔修手下的挚友亲人。 这哭声哀怨凄惨,听的人心头一酸。 纪长宁仰头看着漫天的孔明灯,眼眶一红,长长叹了口气,握剑走向半月殿,遍地的尸骸已被抬走,汉柏砖石被鲜血染红显得格外明显,犹如难以被刷洗干净的耻辱证明。 平台四周皆有执法堂的弟子守着,剑阵未下,金光璀璨,而望向正中央,晏南舟依旧维持的双手桎梏双膝跪地的姿势,穿心链缠绕在他身上,符光流转,能感受到上面布满的强大灵气。 她一走近便有弟子迎了上来颔首行礼,“纪师姐来此可是有事?” “晏师弟伤势过重,我来给他上点药。”纪长宁也未隐瞒,直接将目的告知。 “这……”看守弟子神情为难,扭头看了眼其他人,都是摇头,只好拒绝道:“昨日晏师兄伤了不少仙门弟子,易长老命我等好生看守,不许让旁人接近,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望纪师姐莫要让我等为难。” “却是我考虑不周,”纪长宁也未多加纠缠,只是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递了过去,“晏师弟待人一向温和,昨日之事定非本意,那些伤势若不处理怕会落下病根,几位师弟若是方便替他上些药,也算看在同本情谊。” 她将药递了过去,转身离开。 那弟子看着手中瓷瓶,犹疑不决,最终还是出声将人唤住,“纪师姐。” 纪长宁回身,见那弟子上前将瓷瓶又塞回她的手里,沉声道:“易长老只说不让旁人靠近,并未说不让执法堂的人靠近。” 话中之意极其明显,纪长宁微微颔首,“多谢。” 说罢,她越过人踏上了台阶,一步一步走到晏南舟跟前。 眼前这人双手被链子控制悬在半空中,低垂着头,发冠不知丢在了何处,墨发披散着,因沾血的缘故结成一缕一缕的,遮住了他的面容, 身上大红色的喜袍上满是被割裂的口子,被鲜血浸透,红的发紫,让这人看起来越发像一个从地狱爬出来讨命的恶鬼,而非一个清心高洁的修士。 晏南舟在修真界崭露头角后,一向以风光霁月温柔有礼的形象示人,惹得不少女修士芳心暗许,更戏称他是最适合成为道侣第一人。 他从未如今日这般狼狈,没有一点尊严,像条狗似的跪在人前,不再是旁人口中那个惊艳绝伦的天才少年。 可褪去那些光环后,纪长宁反而更加熟悉这样的晏南舟,想到初遇之时,这人满身污垢身形狼狈的模样,恍惚间有些同她记忆中的画面重叠。 将思绪收回,纪长宁半蹲下身抿着唇将药粉洒在晏南舟的伤处,手臂,胸前,大腿,脖颈,肉眼可见之处满是伤口,似有所感,连她也感受到那份疼痛。 上药之际二人都未说话,只余晏南舟因疼痛而加重的呼吸格外明显,时间流逝极慢,许是过了一刻钟,也亦或是一盏茶,才将伤处处理妥当。 纪长宁抬眸透过凌乱的发丝看向藏在发丝后的那双眼,眼里如古井般毫无波澜,空洞无神。 “晏南舟,”纪长宁小声唤了句,“我……” 后面的话令她感到紧张,“我是纪长宁。” 果不其然,晏南舟并无任何反应,说不清难过与否,纪长宁沉声又道:“孟晚昏迷了,你还记得孟晚吗?” 和刚刚不一样,听见孟晚的名字后,晏南舟眼神动了动,目光依旧迟缓,却像万物复苏般燃起了生机,嘴唇翕动,沙哑难听,犹如生锈的刀剑在树木上来回割据,每一个字都说吃格外吃力,“晚......晚晚......” 心脏似被人攥紧揉搓般疼痛,纪长宁粉饰太平的假象在这一刻被完全摧毁,清晰认识到自己和孟晚的差距,突如其来的委屈卡在喉间,起初只是干涩,接着胸腔快速起伏,无意识攥紧了同悲剑,哑着声将话说完,“孟晚还在等你,便是为了她,你也莫要被心魔控制。” 刚刚那番情绪波动后,晏南舟并未出声,只是口中不停重复“晚晚”二字,一字一句落在纪长宁耳中犹如凌迟。 她吐出口浊气起身,正欲离开,却见身后这人突然仰头看向她,发缝中的那双眼含着太多情绪,似悲伤,似难过,似痛苦绝望,纪长宁读不懂,可却从中感受到了晏南舟的不舍。 晏南舟意识混沌,为抵抗心魔将五感封住,令他陷入麻木痴傻的境界中,甚至感知不到站在面前的人是谁,明明听不见也看不清,却能在识海中为她勾勒出了一个轮廓,仿佛已经在心中描摹数遍,日日夜夜想着这人而眠,这是一种晏南舟从未感知过的情感,被藏在了这片识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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