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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瘦削的背被责任生生压成了佝偻,明亮的眼距半年前的丧友之痛再次红肿……
熙熙攘攘的人世间,所有人都很好,所有人都不好。
他们拥簇着朝前走,总会到宽阔的地方分开离别,每个人有每个人要走的路,这样便铺成了天地,才有了大江南北。
这就是“下界”,就是众生。
……
魔界事务仍是由百里夏兰打理,百里绎和百里明南暂时离开了魔界。
夜里,风雨桥头一红一白,一站一坐,蒙蒙细雨扫在桥面上发出“沙沙”轻响,女人开口问道——
“前几日南墟境境主已渡第二道天劫,你不去看看吗?”
谢惟头戴一顶雨笠,右手和脖颈仍是缠着绷带,左手中提着一盏灵灯,灯中闪着淡淡的蓝白色幽光,映着池中的荷叶红鱼,在黑夜中格外醒目。
他还是二十岁的相貌,容色却给人一种憔悴沧桑之态,好似只身一人走过了沧海桑田,整个人都蒙着一层冬日晚夜的雾霾。
“……都很累。”他喉腔的伤没办法完全愈合了,声音喑哑带着气音,语调止不住地下跌,“不相见,让彼此都轻松些。”
她没再说话。
百里夏兰在雨中陪他站了一夜。
天色一亮,一个黑衣人坐到了他的身边。
谢惟偏过头去,语气轻柔,淡淡地笑道,“前几日怎么没来?”
那黑衣人委屈地看着他,眼底有星光点点,轻轻嗔怪道,“说明你前几日没想我。”
冰绿色眼眸倏地湿润了,却仍是强行牵着嘴角,“胡说,我没有一日不想你……”
“师兄,别伤心,”那人想抬起手替他擦眼泪,手却直直穿过了他苍白的脸庞,“我开玩笑的,是我的错。”
心魔不稳,有时三五天出来一次,有时一天出来两三次。都是孟惘。
“师兄,回去吧,回殿里去,别在这里坐了。”
“……点灵灯,寓意好。”谢惟低声道。
那心魔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朝他身边挪了挪,凑过去吻上他的唇……
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脸,却感觉不到唇上的触感。
心魔有些遗憾地分开了。
他们不可能拥抱或亲吻,谁也触碰不到谁。
恰似阴阳两隔的情人。
冬去春来,秋送夏迭,他在风雨桥头坐了一年又一年。
他不敢去清音殿,不敢回秋娄殿,这里的每处地方都与孟惘有联系,一入视野便是钻心的痛,那里太温暖,只会刺得他尸身更冷寒。
只有这阴雨灰蒙的风雨桥,虽然也有孟惘的影子,但他与他疼痛相系,前世孟惘在风雨桥头想他盼他的那七年,今世他也同样在这儿,他尝他所苦,时空重叠,他在赎罪。
他甚至都不敢想十年后鬼城中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也从不愿承认自己是在等人。
面前池水突然溅起,荷叶丛中破开个窟窿,一个扎着红绳的头自其中探了出来,是一双澄澈明亮的紫色眼睛。
沉荼几下游到岸边,仰头看着桥边的谢惟,从袖中掏出个符纸来——
“吃嘛?”
谢惟沉默着看她湿透的头发和布衣,半晌道,“……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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