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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华说:“我随便走走,不用人带路。”  她脸颊微红,如同涂了淡淡的胭脂。  沈修明觉得她此时格外美丽,舍不得离去,又想着身后有个许久不见的王九郎,这位王九郎是父亲世交家的子弟,亦是他的好友,最近正好回来,知道今日是母亲生辰,特来恭贺,是一定要陪他去看望母亲的。  檀华看见了那个年轻人,他穿一身石青色的衣袍,修眉俊目,眼波冷然,左眼眼尾下端却有一颗小小的,黑色的泪痣,这颗泪痣让他显得有些多情,但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必然是冷情的,甚至是无情的,他腰间挂着一把剑。  剑是利器,也是礼器。  君子佩剑,这个人是士人。  因为那颗与对方气质不太相符的泪痣,还有对方腰上的剑,檀华多看了对方一眼。  而王九郎明明看出沈修明对这位公主的心思,却一直没有移开视线,直到那位殿下看向他,他才垂下视线以示恭敬。第6章   “王九郎出身太原王氏,世家子弟,家中子弟世代为官,他长兄在礼部任职,也兼任国子监教习。  “这些出身士族的子弟天生就是要为官的。”  一个身穿道袍的男子如此对檀华讲。  檀华手边临摹着一卷行楷,她一边写一边听对方讲。  洛京是大昭的都城,也是政治中心,皇宫是这座城池的心脏。  檀华住在这心府之内,对国朝也有了些基本的了解。  大昭是一个不存在她过往认知的朝代和国家,也没有自己熟悉的历史人物,但和她所知的古代还是有些相似点的。  比如有皇帝有皇后,各个阶层等级分明,有世家大族,也有贫民百姓。  出身世家的人天生便是士子,这些人幼年时便被当做“君子”培养,学的是诗词歌赋,御前奏对,弓马骑射,而君子本身就是朝廷所需要的人才。  他们长大了可以通过有德之人的举荐入朝为官,因为举贤不避亲这一条举荐原则,举荐他们的人不仅是欣赏了解他们才华的无关之人,也可以是师长亲友。  而一些出身不显的寒门书生,他们拜师不易,便是学成,若是没有一些有分量的人举荐,也只能参加科举,搏一个前程。  洛京为首都,多得是世家和勋贵。  “如此说来,洛京有许多和王九郎一般的男子了。”  “京中有许多年轻男子,却不能再找出第二个王九郎。”  “哦?此话怎讲?”  道士不急着就刚才的闲谈继续说,而是抬起手,指着一个字说:“这里的间距差一些。”  檀华对照旁边的临摹本看了看,说道:“不止是间距,字形也差一些。”  这幅字帖,她练了快到一年了,总觉得差点意思。  “练字是水磨工夫,柳大家的字本身就难写,比之开始,殿下的字已经进步很多了,假以时日,殿下定能写出自己满意的字。”  见她换了一张纸,重新落笔。  那年轻道士也习惯了,看她从头到尾重新临摹眼前这篇文章。  他知道永寿公主的字差那一点差在哪里,她喜欢潇洒飘逸的字,但要写下这样的字所要下的功夫比其他的字要下的功夫更多,而且这样的字往往是指腕有力的男人所写,永寿公主虽然不瘦弱,但久病之人,的确没有那样的力气。  只能苦练对笔的把控。  只说女子练字,戚夫人的簪花小楷倒是比这位柳大家的字好学很多,偏偏永寿公主不喜欢。  永寿公主是个有几分执拗的人,他若是说不如去练习簪花小楷,必要惹她不悦。  想到此处,便继续说王九郎的事情,权当是个谈资:“王九郎是王家这一代的菁英子弟,他三岁能文,幼年时因为聪慧被他的祖父也就是已经致仕的王尚书带在身边开蒙,他十一岁时,恰逢临安王设宴,曾作过一片辞赋,被赞文辞妙丽,才华无双,世间少有。只是经此之后,便很少听他的消息,王九郎十二岁那年拜儒家大师郑源为师,被收为亲传弟子,带在跟前教导,据说郑源待他如亲子,便是亲生儿子在王九郎面前也要退一射之地。”  这些年,檀华在古代生活得久了,对古代的风俗世情也了解的多了许多。  古人极其重视师徒传承,对于一些人来说,能够传承自己学问和理念的弟子,比普通的儿子更为难得、也更受重视。  “再后来,他前几年回了王家,有人举荐他入朝为官,陛下也两次下过召贤令,他都借口身体不适推拒不往,前段时间陛下下了第三次召贤令,这一次王九郎才终于应召入仕。”  檀华刚好写完手上的书法,看向身边广袖长袍的年轻道士,问道:“王九郎真的有疾吗?”  “有时候人觉得自己有病也就是有了病,又或者如公主一般,觉得自己没病,人也就和没病一般了,今天的课业到此结束,公主可还有什么不解?”  “我父皇这些时日可还好?”  “陛下近日精神大好,亲自处理了一些积压的奏折,还接见了几位大臣。”  对面的人是个年轻道士,他穿一身道袍,手边放着把拂尘,是太虚观的道士。  他师父是太虚观观主,被当今圣上视为知己至交,前两年被封为仙师。  不怪眼前这道士对洛京世家如数家珍,他们已经在皇宫行走多年,知道这些,也在情理之中。  这个道士之所以出现在芙蓉殿里,是因为他负责为檀华讲授文学。  檀华身体不好,病情发作不定时,皇帝便特许她可以不必在国子监和兄弟姐妹一起读书,而是给她安排了老师,让她在芙蓉殿读书。  不用和年纪相仿的小孩子一起学习,正合檀华的心意。  不过国子监也是一个重要的交际场地。  在那里学习的人不止有皇家子女,还有一些宗亲和大臣的子女,  长居芙蓉殿,平时也不怎么出门,也不爱交际,檀华对这些人缺乏了解。  最初教她读书的老师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女官,后来女官父亲病了,她请命回家侍疾,檀华允了。  之后就变成了一个姓刘的老夫子,学问也许不错,听说是哪年的探花,现在也变成了朽木一条。  檀华总被对方不经意间讲的什么妇德、妻德给恶心到。  去找皇帝换人,皇帝给了她几个人选让她挑,一个是韩王母亲,一个是当时洛京有名的才女,另一个是太虚观仙师的大弟子,一个道士。  首先排除韩王母亲,而那位才女,据檀华所知当时正在谈婚论嫁,诸事繁忙,檀华不愿意相扰,至于道士,除却炼制丹药,就是陪父皇谈玄,闲着也是闲着。  檀华在其中选了道士。  初见时他一身灰色道袍,长得清秀好看,气质里带着一些方外之人的淡然,兼有为人弟子的谦恭。  道士收徒也要看长相吗?  两年过去了。  檀华看向身边的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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