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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干净,高?明进盘腿坐在桌前,见到一一摆在桌上的东西?,缓缓地伸手取过数尺长的洁白绸带,很认真又?手法利索熟练地缠在自己的右腕处,低声?对立在一侧的高?晖道:“景和七年,为父就是这样缠着手腕,在滴水成冰的贡院内,一字一句写?下一篇篇文章。”
高?晖看着他的右腕,想起当年情形。他离开?家赴京赶考时,母亲担心他手腕有伤受不?住累,受不?住寒,给他备了不?少膏药,不?仅教他如何用?布带缠手腕,既能够保暖,还能够减轻酸疼,连跟随他赴京伺候的下人也都叫到跟前仔细叮嘱。
高?明进缠好手腕,看了看,这还是俞兰教他的手法和方式。这么多年了,他都未有意识到,心中也觉得讽刺。
十九年前他这样写?下一篇篇济世安民的文章,得以杏榜高?中,金榜题名。如今却这样缠着手腕来写?这二十年的罪愆。
“晖儿,最后,为为父研一次墨。”
高?晖微微搓了下手指没有动,场面僵持,旁边殷绍走上前一步缓解尴尬道:“属下来。”
高?明进又?道:“算是了断你我今世父子缘分。”
殷绍闻言没敢再动,朝后退了一步。高?晖紧了紧手掌,走到桌角砚台边,准备滴水研墨,高?明进却拿起旁边的匕首毫不?犹豫划破左掌,将血滴进砚台。
高?晖和旁边的靖卫全都吃惊地看着他。高?明进只是因为伤口疼痛微微皱起眉头。
“用?血研墨吧!”
高?晖愣愣看着一滴一滴血滴落,想到他对自己母亲的戕害,便未出言,由着他。
当手掌的血停止滴落,砚台上已聚了一摊鲜血,浓浓血腥气上泛。高?晖犹豫了一阵,拿起墨条就着砚台中温热的鲜血研墨。
高?明进慢慢地展开?长卷。矮桌有些小,长卷一侧落在桌下地上。待血墨成,他执笔蘸墨,在纸最右侧写?下三个大字——认罪书。接着蘸墨写?下开?头:罪臣高?明进,蒙圣恩享君泽十九载,忝居高?位,未尽臣职,深负皇恩,今泣血陈词,痛追既往之悔。
高?明进悬腕疾书,他的字端正雅致,线条流畅,赏心悦目。手腕受伤后还能够将字写?成这般,其?中下的苦功夫可想而知。
没多久砚台中的血墨消耗殆尽,他放下笔重新拿起匕首再次毫不?犹豫于?左掌划开?一道血口,将血滴入砚台。高?晖冷眼看着,继续为他研墨。高?明进的伤口不?做处理,提笔继续书写?。
待研墨的血消耗无几,他便再次割开?手掌,反复如此。到后面,靖卫看着他划开?手掌,心都跟着一颤,手下意识攥紧,感到一阵割裂的疼,
高?晖看着他手上一道道血口和砚台上鲜红的血,握着墨条的手也跟着发紧,掌心隐隐有汗渗出。
听到消息的曾校事?赶过来,见到高?明进一只手腕缠着绸带一只手掌伤口排列,染满鲜血,无力地放在桌面上,眉头轻轻皱起,暗暗叹了口气。
高?明进没有注意到牢外过来的人,也没有注意到牢外的人又?离开?。他如今好似已经沉浸在笔下,提笔与搁笔间便没有停过,这些剖罪陈词好似已经在心头烂熟,写?来不?做半分犹豫。
高?晖一边研墨一边看着高?明进所书内容。从景和六年庆西?贪墨案到景和七年自己杀妻,从景和八年第一次帮郭家敛财到景和十年自己于?沔河受贿,从景和十二年帮郭坚平假账到景和十三年构陷同僚,从景和十四年到景和十五年、十六年、十七年……一直到景和二十一年,他做下的桩桩件件枉法之事?,全都详细写?明。
他一边陈述自己的罪过一边忏悔自责,言辞恳切,字字泣血,让人读之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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