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牢笼:三(1 / 2)
人类是善良的。
善良的人类女孩,为了解救自己被诅咒的朋友们,不惜签订契约,成为了魔女的仆从。
而魔女是邪恶的。
邪恶的幼年魔女,今夜终于再次出手,去狩猎她觊觎已久的小狼人。
至于狼人——
他们是这片森林里最强大凶悍的生物,他们不属于任何阵营,总是在远离尘世的地方游移。
啾啾穿过溪涧,进入一片白桦林,在密林深处看见了她要找的少年。
旁边横七竖八躺了不少尸体,大概都是受到少年信息素引诱,前来寻找他,却被他撕成碎片的狼人同族。
这会儿月光透过树缝零零碎碎洒下来,少年身形高挑,带着些许单薄,白皙美好,正值最难受的时候,身体控制不住的发软,连内脏都灼灼发痒,呼吸急促又滚烫。
他因为耐不住剧烈的燥热,而变得异常焦躁,不住改变自己姿势。
按理说,啾啾应该闻不到他的味道。但现在,连她也能略微嗅到他的信息素——可见他身体有多敏感,反应有多强烈。
少年实在没忍住,喉咙里渗出了破碎的呜咽。但他随即便攥住了手,深觉懊恼,小臂上筋肉紧绷,克制住接下来的声音。
放任不管的话,接下来的好几天,他都会这样度过。
真可怜。
啾啾往里面走了一步。
脚步细碎,可还是引起了少年的警觉。“谁!”他低低一喝,下意识要暴起,下一秒,一枚细细的吹箭落在他脖颈上,少年身体一麻,几乎是立刻塌了下去。
啾啾回收完自己的吹箭,歪头看向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年,浅浅弯了下嘴角。
月光皎洁。
那天晚上,善良的人类女孩看见小魔女带着她的战利品回了家。
小魔女一贯少有表情,这阵也面瘫着,但能看出来,她非常愉悦。
煤油灯在风中摇摇晃晃,少年闭着眼,浓郁的睫毛沾了橙色灯光,那张脸惊心动魄的艳丽。
人类女孩只能看见这么多,因为接下来,小魔女关上了她的房间门。
……
少年再醒来时,身体还在烧。
他四肢被触手打开缚在床上,这个姿势非常不妙,像是任人宰割,而且他没法动来动去缓解身体的燥热。
极其难受。
之前之所以杀害同族,便是因为觉得那群人碰到他后,他就完了。现在他却连自保都不行。
哐擦哐擦。
少年剧烈挣扎的动作让缚住他四肢的铁链发出震然响动,却半分未松。这响动引来了关注,有个脚步朝他靠近。
少年努力克制住呼吸,锐利地看向窗边,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只小小的魔女,戴着硕大的魔女帽,一双眼睛幼圆乌黑。
——哈?
有一瞬间,他怀疑自己看错了。
毕竟魔女当中有明确的规矩,不允许她们招惹狼人。
狼人比之她们强大太多,挑起麻烦对她们无益。更何况,这只魔女看起来十分羸弱。
很快,体内的凶火又搅混了少年的神智,让他咬牙怒视对方。
他没法开口。
因为他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会发出怎样的黏腻声音,一定毫无威慑力。
小魔女走到了他的床边,垂目瞧着他,眼神黑沉,看不出情绪。
过了好半天,才轻轻抚摸他的下巴,像在逗狗,她小声问:“很难受吗?”
她声音是符合年纪的清脆稚嫩,干干净净。
“……”
少年红着眼睛瞪她,闭紧了嘴,将束缚他的铁链拉得愈发作响,依然无法挣脱,反而被摸了一把锁骨。
他眼睛蓦地睁大一分,激烈地挣扎,张开嘴大口喘息,暗红的瞳孔让人想到幽夜中的盈盈血光。
“放开……”他咬牙,话语支离破碎。
小魔女却摇摇头:“你不要乱动,我不会伤害你。”
她说着,从柜子上摸出个东西,面无表情地旋开盖子,暖色灯火之下,药剂反射出明亮的红光。
少年怎么可能会被三言两语哄住,动得更加厉害,在暴怒与躁动之间来回沉浮。
“钟棘,你乖一点。”啾啾沉声。
他实在是太不听话了,她不得不再给他缠上几根触手,固定住,让他彻底无法动弹。
“放开我,敢碰我的话,杀了你,绝对要杀了你……”
他好像不怎么会骂人,生起气来,只会一个劲威胁说要杀人。
真可爱。
小魔女将药剂喂给他。
少年抵死不肯张口,她只好第二次去摸他锁骨。他果然受不了,又想生气地说些要杀人的凶巴巴的话,她却眼疾手快地将药剂倒进他嘴里。
“唔。”
闭嘴已经来不及了,平躺的姿势让吞咽更加容易,微微凸起的喉结滚动,几缕药液从唇边滑落下来,留下亮晶晶的痕迹。
少年乌黑的长眉还拧着,绷紧下颚,一副快要失去仅剩的理智,介于人与兽类之间的混沌模样。
他抑制不住地从喉咙里发出低吟。
虽然没办法嗅出他信息素的具体味道,但看着他这副快要坏掉的模样,啾啾猜他一定是水蜜桃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疯狂终于慢慢平息,身体里的躁气如潮水一般退却,仅剩下零星的热意,不足为惧。
他皮肤汗湿,满脸茫然。
“好点了吗?”
小魔女的脑袋出现在少年的视野中。
他的喘息尚且没有停息,磨牙,想咬她。一副攻击性很强的样子。
啾啾不怎么害怕:“我没想伤害你。这是我调配了好几个月才调配出来的药,可以让你轻松度过发|情期。而且,不像你们狼人平时吃的猩红奈恩根,会让你虚脱绵软好几天。”
确实。
猩红奈恩根给身体带来的影响极大,所以钟棘从来不愿吃那玩意儿。他宁可混沌的战斗,也不愿意清醒的瘫软。
但这会儿,他已经感觉到力量在重新回到自己身体中。
即便如此,少年还是恶狠狠瞪着她,一副不可驯服的模样。
啾啾:“以后你难受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她说着,用手指点了点,触手蠕动一下,依依不舍地舔过少年皮肤,消失在空中。久违的自由回归身体,少年猛地翻身坐了起来,退开她身边,一脸戒备。
小魔女一动不动,只有帽子下的长发随风轻轻飘起。
个子实在是比他小太多。
过了许久,少年才开口:“为什么?”
啾啾:“嗯?”
“不可能平白无故给我的吧?”
他干净的声音早就沙哑得不像话,落在耳朵里痒痒的。
森林里的狼人,比其他任何人形生物都要接近原始状态,想吃饭就必须打猎,想喝水就必须抢地盘。也正因为这种过于纯粹的单纯,让他们不好骗。
——他们不相信世界上有免费的午餐。
啾啾笑了笑:“嗯,确实不能免费给你。”
就知道。少年沉声:“那你想要什么?”
小魔女轻轻的。
“我想要你。”
……
午夜的虫鸣落入耳中,窗台上的蛇兰草微微摇曳。
善良的人类女孩还站在长廊中,担忧地看向魔女房间。
门突然被粗暴打开,砰的一声,狼少年从门后疾疾出现,身影匆匆。
人类女孩松了口气,下意识打招呼:“你好……”
少年却理也不理,擦着她身侧掠过,他模样漂亮,视野交际之处,瞥了她一眼,那双红色的眸子沾着血意,像是想要杀个人泄愤似的,为了他的羞恼,或者郁躁。
人类女孩身体僵住。
少年干脆利落地翻上窗户,跳了出去,走向他的森林深处。
直到魔女的小屋彻底消失不见,他才停下脚步。
林中花木香气清淡,风拂过脸庞特别凉,他胡乱用手背擦过下巴——之前喂药时从他唇角渗漏的药液都还没擦干净。
少年眼睛在夜色中格外明亮。
哈——那小魔女,还真敢说啊。
说什么“我想要你,可不可以等我分化那天,让我占有你?”
连同样强大的狼人同族都别想碰他,她却不知死活地当面找他索取。他应该杀了她,把她脖子捏碎,或者撕成碎片,她看起来那么脆弱好欺负,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最后,什么也没做。反而像是落荒而逃。
嘁。
下次再收拾她。
下次要让她知道,他宁可忍耐五天,也不会为了她的药,交出他自己。
……
第二个月,少年又来了。
是大半夜来的。
他好像性格有些急躁,觉得一楼曲曲折折的路太麻烦,所以直接翻窗上了来,还带着一堆狼人领地特有的气泡草。
——是每个魔女都想要却不敢采集的珍贵材料。
啾啾坚定:“就算你带了气泡草,我的药也只能拿你自己来换。”
“哈?你在说些什么?”少年不太明白,扬起声音,又突然闷哼一声,细长手指捏得雪白,“……药。”
啾啾立刻给了他。
烛光温暖,魔女的小日历清晰毕现。上面画了五个圈。意味着,这是狼少年发|情期的最后一天。
其实熬过今晚,他就恢复正常了。
但他却没熬过。
善良的人类女孩默然不语。
她想起早上她对着魔女的小日历松了一口气,魔女却看穿她心思一般,歪头笑了一下。
“他会来的哦。”
口吻笃定,十分确信。
女孩错愕的抬起视线,正好看见小魔女在装盛她那一锅咕噜咕噜的魔药汤,香气四溢,整个家里的动物都为之兴奋,发疯似的,红着眼睛要凑拢。
能让人变好的药叫药剂,能让人堕落的药叫魔药。
魔女一般只炼魔药。
人类女孩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会儿少年平静下来后,漂亮的脸庞上还犹带着懊恼与不甘,看了小魔女好一阵子,才嘁了一声,翻窗离开。
星光熠熠,他轮廓被勾勒出漂亮的剪影,孤傲桀骜。那堆气泡草,却被安静地留在了小魔女桌上。
……
第三个月,少年喝完药剂恢复后,正准备离开,人类女孩却问:“啾啾还在后院,要不要和她说一声?”
少年本来想一口拒绝,我才不要。
但犹豫一下,换成了:“我自己去找她。”
他不喜欢和人接触,哪怕对方是小魔女的仆从,哪怕只是二楼到院子这一小段路。
人类女孩点了点头,默默退开,并在心里祈祷,希望他能看明白。
魔女就坐在院子里,硕大魔女帽让她看起来更加小巧。身边热热闹闹围着各种小动物,鸽子兔子松鼠狐狸,似乎都很喜欢她的样子,拼命往她身上跳。
少年走过去的时候,那些本该警惕的动物,没有一个对他的到来作出反应。
按理说狼人是森林里最强大的生物,那些动物们,都会在第一时间逃跑的。
少年有些奇怪。
走近了才发现,小魔女正在给动物们喂食。
——不是粮食生肉,而是她的药剂,荧粉色。
那些动物发狂一般想要分得一小口,聪明的狐狸甚至为此用两只前爪抱住了小魔女的手腕。
少年看了一会儿。
“你在给它们喂什么?”
啾啾动作一停,抬头看他。小狼崽子的红色瞳孔专注地倒映着她。
告诉他也无妨。
啾啾:“我的魔药。能让它们失去自我,一辈子沉迷于此,无法离开。”
“哈?”他好像觉得有点奇怪,又觉得有点恶心,许久后,才坐到她身边,“为什么要这样做?”
啾啾理所当然:“这样它们就不会再逃跑,能一直当我朋友了啊。”
少年一愣。
狼是群居动物,而魔女却是独居,很多时候一大片森林里只会住着一个魔女。人类畏惧她们,她们畏惧狼人,所以,可能魔女一辈子也没有一个说话的对象。
她们总是孤独的。
“钟棘?”
“啊。”少年视线往下垂了垂,“你叫什么名字?”
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她名字。
“啾啾。”
小魔女写给他看。
少年跟着她写了一遍。
“喔——”,他露出个笑,隐隐约约能看见犬牙尖利,“啾啾。”
小魔女应了一声:“嗯。那你呢?你叫什么?”
少年一顿,一言难尽:“你不是刚刚才叫过我名字吗?”
“叫过。”小魔女点头承认了,却毫不害臊,“但是想听你自己说。”
“……”
真搞不明白。
少年用古怪的表情瞪了她半天,别开脸,不甘心地满足了她。
“钟棘,我叫钟棘。”
……
第十个月,少年似乎很疲惫,喝完药剂之后在她的床上呼呼睡了一觉,醒来时发现衣服被换下,小魔女正在检查他身上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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