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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吝的迟到显得很不满意,但年轻的道士始终笑笑的,眼底的泪痣鲜红欲滴。

他外袍只是松松地笼在身上,露出一截沾染了鲜血的里衣。

得益于此,他们很快地混了过去。

游吝轻快地哼着乱七八糟的旋律,拉着人工智能的手朝着院落深处走去。他不费吹灰之力就甩开了跟随的人,在阴府的白昼,一切都正常不少,侍女的头没有歪斜地挂在胸前,她们的名字也都不叫翠屏。

翠屏在哪里?

这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游吝先是来到了仆役们居住的院落。和昨晚的阴府不同,此时这里居然有了几分活人气。有浆洗衣裳的,有晾晒衣服的,还有闲聚在院落里悄悄聊成一片的。

阴府家风严谨,她们就连谈笑也小心翼翼,身上的钗裙都泛着一股灰扑扑的颜色,不似翠屏落下的那片布料鲜艳。

见到有贵客来访,缄默忽然蔓延开来。

游吝言简意赅地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翠屏的姑娘?”

他也不提用意,不明不白地这么一说,又配着满幅阴阳五行的袍角,居然显得有几分权威。那些仆役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就像是从眼神中确认着什么,半响有人说:

“回小道长,翠屏并不在我们这里。”

“哦?”游吝勾了勾唇角,“那么你们知道她在哪?”

又是一阵缄默。方才的活人气仿佛一下子消散了,仆役们都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仿佛目光是勾住脚踝的钩子。

卡戎的视线从她们的脸上挨个掠过,人类则轻笑一声,他很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傲慢的目光就这样扎在这些仆役身上。

“你们也都知道,我是老爷请来为老太爷做法事的。如今全都一声不吭,难道是要和阴府的老爷太太作对?”

“怎么会?”有人急急地辩解,“但她那是被家法……”

声音截然而止,另一个侍女不卑不亢地接上话,“翠屏在几天前就被调走了,我们都不清楚她现如今在什么地方。我们愚辱无知,若有不妥的地方,还请小道长恕罪。”

游吝漆黑的瞳孔在她们身上扫了一圈,才说:

“无妨,不过是昨晚萍水相逢。既然她不在这里,我另找就是。”

他的这句话说来平淡,但卡戎却注意到面前仆役们的脸色足足白了一度,尤其是年轻的几个,似乎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双腿颤颤,上唇咬着下唇,几乎站都站不稳。

游吝仿佛浑然不在意,而是又问:

“不过,方才听你们说起阴府家法,我久有耳闻,不知能否有幸一探究竟?”

“……冲犯贵客者,依家法,处卸甲之刑;辱没家门者,依家法,处荆苔之刑;忤逆尊长者,依家法,处断舌之刑……”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面前的仆人就麻木地开始了背诵。

她们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在单纯地复述这些阴森恐怖的隐秘,“……在祠堂行止无状者,依家法,处折首之刑……”

游吝的面前立刻浮现出翠屏脑袋吊在脖子上摇摇欲坠的模样。

“……窥探阴私者,依家法,处剐目之刑;有害人之心者,依家法,处肝脑涂地之刑……”

这些法则把所有可能发生的忤逆通通排列其中,并不乏一些含糊不清的部分。但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笃信这份家法是她们生命中毋庸置疑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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