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我们错了(2 / 2)
西列斯说:“或许,他只是在暗中调查,不愿意将更多人扯进来?”他这么怀疑。
不过,在过去十四年间,福雷斯特究竟在做着些什么,也终究是一个谜团。
……西列斯意识到,他或许可以拿这事儿去问问格伦菲尔。格伦菲尔是真正经历过十四年前那段混乱时期的人,当然,他那个时候也同样年轻。
说不定格伦菲尔会知道福雷斯特的存在。
此外,等会儿他去往黎明启示会那边,或许也可以在那儿问问福雷斯特这个名字。他们都是比西列斯这边这几个人更早加入历史学会的启示者。
于是他便说:“我会试着从其他角度来了解一下福雷斯特的相关信息。他既然已经主动找到了我,那么或许就是想要与我交流一些隐秘的信息。”
这种说法也得到了其他人的认可。
不过富勒夫人还是提醒说:“即便如此,教授,我认为这个人仍旧十分危险。如果他想要接触您,那么他完全可以通过其他渠道,而非亲自找到您。
“要知道,您之前提出的三要素理论在历史学会内部已经引起过一番风波。如果他认可您的理论,那么他在那个时候就应该站出来为您说话。但是他却没有。
“而如今,您当时涉及到的种种争端已经消弭,福雷斯特却选择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您交谈。这并不是非常友好的表现,他理应知道自己的尴尬身份与立场。”
在富勒夫人成熟老练的分析下,他们这才意识到福雷斯特的选择本来就有些问题。
达雷尔惊讶地说:“没错!况且,当时沙龙里还有其他长老在,说不定里面就有谁看教授不顺眼。福雷斯特这种选择,像是在故意拿自己的名声栽赃陷害教授一样!”
西列斯也了然地点了点头,他说:“谢谢您的提醒,富勒夫人。我会注意这个问题的。”
安吉拉想了一会儿,也不禁说:“而且,当他找到您的时候,您完全不知道他的身份和过去。他与您交谈那么一会儿,却会让有心人觉得您好像早已经与他熟悉了。”
埃里克也点着头,附和说:“如果有人因此敌视您,那就糟糕了。”
“历史学会内部本来就有不少看不惯我的人。”西列斯相当客观地说,“当然,也有支持我的人。我希望这件事情能以更合适的结果收场。”
他们都同意这个想法。
埃里克叹了一口气,不禁感叹说:“历史学会内部的事情还真是不少。”
“哦,确实是这样。”达雷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由得说,“正好我跟你们说说我加入的那个学部的事情。真是一堆怪人的聚集地。”
之前聚会的时候,他也提及过那个艺术家学部的事情,不过当时似乎没怎么深入与那些学部成员接触。而这一次,看起来他是真的与其中一部分启示者有过接触了。
达雷尔说:“前几天我去了他们组织的一次活动。大概就是在沙龙的房间里聊点自己平常的创作,以及一些创作时候的习惯。
“我在这话题上完全没什么想说的,就一直保持沉默,听他们讲。和我一样表现的人也有不少。那个房间里总共有二十来个人,真正说话的也就四五个。
“那几个说话的人像是这个学部里较为资深的成员,言谈举止都有种……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觉得他们好像很看重自己的身份地位一样……有点矫、矫揉造作。”
达雷尔磕绊了一下才将那个词语说出口。
安吉拉不由得笑了一声,相当直白地嘲笑着达雷尔的文化水平。
达雷尔翻了个白眼,表现出一副懒得和安吉拉计较的模样。
他继续说:“那个房间光线很暗,我们都围坐在一起。老实说,那种感觉挺让人害怕的,因为那几个说话的人的语气特别狂热,肢体活动也相当剧烈。
“……他们似乎都是画家,要么是雕塑家之类的,总之是和美术专业相关的一些身份。他们提及自己喜欢的创作环境、创作手法……好吧,这些还能理解。”
安吉拉困惑地问:“所以哪儿有问题?”
单纯从达雷尔如今讲述的这些情况来说,还没法说那个学部有什么问题。
达雷尔便说:“真的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他们提到了一个日期。应该说,一个不确定的未来的日期。”
日期?
西列斯猝然抬眸望向了达雷尔。
“他们说,是五月中下旬的某个日子。”达雷尔认真地说,“具体是哪一天他们似乎都不知道,但是只是让其他人在那之前都准备起来。”
说着,达雷尔皱了皱眉,他说:“似乎是……我认为他们的意思是,那是个相当适合创作、容易激发灵感的日子。”
“适合创造?”埃里克有点困惑地说,“这也有什么固定的日期吗?”
富勒夫人想了想,便说:“我与一些艺术家打过交道,他们似乎相当在意自己每一天创作时候的状态,但是……提前预知某一天可能会适合创作,这种情况就有点少见了。”
安吉拉不由得问:“所以,你是怎么听出来他们对于这个日子的想法的?”
“因为他们之前就抱怨着自己创作情绪不佳、没什么灵感之类的。”达雷尔解释说,“然后,就有人说五月的下半个月说不定可以改善这种情况,让他们准备好迎接这个日子。”
安吉拉惊讶地说:“这未免……有点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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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西列斯则默然地思索着。
时间、日期。
这两个词语一旦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就立刻想到了之前侦探乔恩的说法。乔恩说,那批知道“阴影”存在的人们,认为“时间快要到了”。
他们似乎认为那个“时间”就在未来一两个月内,至少不是短时间内。
而达雷尔此刻提及的这个“五月中下旬”,似乎就在一定程度上完美符合他们关于时间的猜测。
……可以带来灵感的某个时间?
西列斯不得不怀疑那是与旧神有关的阴谋。
如果旧神的力量被感召出来,那么那种超乎人类理智的、癫狂而迷乱的力量,的确可以激发艺术家们的灵感——或者说,灵性。
或许他们的确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创作出令人惊异的作品,但同时也将面临旧神的污染——他们的结局将很有可能如同画家利昂一样,迷失于这样的疯狂。
而一个关键的问题就是,那个选择将这个时间点说出来的人,他究竟是那批幕后黑手之一,想要将更多人拉下水,还是说,他仅仅只是从另外一个人那里听闻了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富勒夫人这个时候也问出了这个问题:“所以,说出这个时间的人究竟是谁?”
达雷尔抓了抓头发,回忆了一阵,然后说:“好像是一个之前没怎么说话的人……再具体的我不太记得了。”
安吉拉追问说:“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既然说话了,那么你应该对他的声音有一些印象吧?”
达雷尔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然后还是摇了摇头:“说不上来……听不出年纪,不过应该没有那么苍老。男女……应该是个男人吧?”
安吉拉惊愕地问:“连男女都分不清吗?”
达雷尔说:“但是他说话的时候声音特别模糊!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这么做的。”他嘟囔着说,“而且,在那一句话之后,他似乎就没再说过话……也可能他说了,但是我没意 识到就是他说的。”
西列斯在一旁沉默地听着,他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达雷尔,下一次你去到那边的聚会的时候,可以试着寻找一下那个人,然后观察他的个人特征。”
他说话的时候,其他人也都安静下来。西列斯将自己从侦探乔恩、往日教会那边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尤其是连环杀人案以及他们对于时间的怀疑。
之前他就已经大概跟他们说过,但现在他再一次重复了自己的想法。
安吉拉吃惊地说:“您怀疑……”
“……是的。”西列斯点了点头,“或许五月中下旬,就是他们最终动手的时间,即便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打算做点什么。”
他们都不由得沉默了片刻。
最后,富勒夫人轻声说:“这是查明布鲁尔之死的一次机会。”
的确如此。西列斯心想。
而此刻,除了他们这五个人,似乎也不会有其他人还记得那个年轻男人的死亡。他死得猝不及防、悄无声息,仿佛一片树叶突然脱离树木。
当他们回过神来,在现在这个时刻重新审视这样的死亡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这死亡居然是如此的稀松平常,如同这季节中无数脱离树木的树叶。
布鲁尔也只是其中之一。
过了一会儿,达雷尔说:“我知道了。”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富勒夫人也同样叮嘱他注意安全。即便想要调查事件的真相,达雷尔也得先注意一下自己的人身安全。
达雷尔同样认真地应了下来。
而埃里克这个时候也将话题转移到另外一件事情上。不过那也是与布鲁尔·达罗的死相关的事情。
他说:“教授,您之前让我去查阅的第二走廊的资料……”他思考了一会儿。
安吉拉惊讶地说:“你这边也有发现吗?”
埃里克摇了摇头,他说:“我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十几年前……应该说,雾中纪385到389年这五年的档案资料,其中有很多的缺失。”
他们面面相觑。
西列斯有点困扰地问:“比起其他年份来说?”
“是的。”埃里克点了点头,“比起前后两年,也就是384年和390年来说,中间这五年的资料像是被认为抽掉了很大一部分一样。”
安吉拉想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真奇怪。历史学会内部的秘密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达雷尔不自觉点了点头。
富勒夫人也皱起了眉,她问:“即便有人带走了这些资料,也应该有相关的记录才对。格雷斯先生那边也没什么说法吗?”
“我没有直接表达出我发现有许多资料消失不见。”埃里克说,“我只是说,我想要找到一份十几年前的资料,但是资料堆里却没有。
“当时就有一位同僚回复我说,那很正常。他说十几年前历史学会内部有些混乱,所以那些资料丢失了相当一部分。”
“丢失?”达雷尔不禁脱口而出,“是有人故意的吧!”
埃里克说:“我也是这么猜测的,但是,这个想法没法得到确认。”
“那些丢失的资料与当时发生的事情有关?”西列斯如此猜想,随后又摇了摇头,“但如果不是有人做贼心虚,那么这些档案放在那儿也没什么关系。”
既然是集中在某一个时间段内的档案发生了缺失,那么必定是这段时间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因此才会有人刻意拿走其中的一部分档案。
而要做到这件事情,并且让第二走廊内部的启示者都毫不知情,那大概率就是历史学会的高层了。
西列斯不确定引发档案缺失的事情会是什么。
再者说,这种可能性也只是他们的猜测。十四年前那段时间的历史学会的确相当混乱,就算真的无意中丢失了一部分资料,也是有可能的。
他想了片刻,便又补充说:“或许,是因为十四年前发生的事情,所以有一部分资料被集中销毁了。说不定那是高层默认的局面。”
牵涉到高层的斗争,事态的发展就总容易扩大化。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埃里克不禁叹了一口气:“总之,我仍旧在寻找可能的案件。但是最近这十几年的,恐怕是找不到了。更早之前的,可能也有些过于古老了。
“之后我会试着寻找一下近一百年到五十年间,是否有发生过类似的案子。”
西列斯点了点头,不禁说:“辛苦了。”
埃里克摇了摇头,他笑着说:“举手之劳。况且,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达雷尔也跟着点了点头,说:“我也一样。”
见气氛多少有些沉闷,富勒夫人便转而说:“这周末,擂台赛就将进行最后一轮选拔赛了。”
他们都怔了怔。
历史学会这一次举行的擂台赛,赛制大概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选拔赛,因为报名者众,所以选拔赛的筛选比较迅速,总共要进行三轮,只有三轮都获胜的参赛者,才可以进入下一阶段的比赛。
第二阶段也就是淘汰赛,将进行三十二进十六、十六进八、八进四的比赛,随后就是半决赛和决赛。这几场比赛都会在接下来每一周的周六进行,最后决赛的比赛日期是5月23日。
这样一算,这是一个进展飞速的比赛。在这一两个月的时间里,拉米法城内的启示者就将一决高下——至少是历史学会内部的启示者。
安吉拉有点好奇地问:“你们都去观赛了吗?有什么看好的选手吗?”
他们前两周都各自去观看过比赛,于是也都说出了一两个自己看好的参赛者。西列斯想了想,便说出了科林·莱恩这个名字。
“科林·莱恩?”这个名字似乎让富勒夫人想到了什么,“哦,我想起来了。是第一批参与您课题实验的那名启示者吧?”
西列斯点了点头。
“您这么看好他,那我也得多关注一下他的比赛了。”富勒夫人笑着说。
西列斯一怔,随后也不禁笑了一下。
他们的话题随后转向轻松,提及了拉米法城内的其他事情。那场与历史学会的擂台赛同时进行的诺埃尔纸牌大赛,自然也在他们的讨论范围内。
安吉拉有点兴致勃勃地说:“我也正关注着这场比赛呢。那边的比拼没擂台赛那么……直接,但是也十分激烈。我听说有人正不眠不休地研究着纸牌的玩法。”
西列斯有些惊讶地得知这一点。他没有特别关注纸牌大赛的进展,不过从安吉拉的表现来看,那似乎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安吉拉像是注意到西列斯的意外,便随口解释说:“您完全没注意到,每次上课您走进教室的时候,我们就正在收牌吗?这纸牌已经完全在拉米法大学里流行起来了。”
西列斯心想,他还真没注意。
……等等?
达雷尔突然反应过来,然后开始哈哈大笑。
富勒夫人和埃里克比较矜持内敛,但也忍俊不禁。
西列斯目光深深地注视着自己的学生,语气平静地说:“原来你们在教室里也会打牌。上课的时候也会想着刚才那一局输在哪儿了?”
安吉拉:“……”
那牌的玩法都是您发明的!
再说了,她难道就一定会输掉牌局吗?!
她在心中如此反驳,然而却完全不敢这么说出口。最后,她轻轻咳了一声,垂头丧气地说:“教授,我们错了。”
“但是我们以后还敢。”达雷尔在一旁补充。
安吉拉:“……”
她暗中瞪了瞪达雷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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