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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 75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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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巨大的藤壶攀附在反应堆外层由硼层和混凝土构造的“石棺”上,四号机组就埋藏在其中。

曾倾尽一个国家全部力量建造的石棺还在发挥作用吗?没人知道。

镜头最终定格在罗马尼亚布朗城堡,一双猩红的眼瞳自流淌着脏污海水的地下室睁开,也许那才是斯托克笔下真正的德古拉。

画面黑了下去,下一秒,开始重播。

就算是对游戏不感冒的人,看到这样的先导片,也忍不住产生兴趣。

傅天河挺眼馋,但他没什么玩游戏的时间,比起游戏,他更想在现实世界里陪着九月旅行。

他转头对陈词道:“走吧。”

陈词嗯了一声,两人走出游戏厅,在商场顶层的餐厅吃过饭,离开时已经晚上七点了。

傅天河:“要直接回去吗?还是再到哪里玩玩?”

陈词还不想这么早回去:“到处逛逛吧。”

傅天河想了想,道:“我听服务员说,这里的外壁挂能看到天空,走,咱们去瞅瞅。”

生产车间靠近辰砂的内壁,在信标的建筑边缘会有一些延伸出来的平台,被称作外壁挂。

两人乘车前往,在巴士上,陈词顺手给姜岱和陈念发送消息,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到达了生产车间。

...

傅天河拎着买来的东西,陈词拆开一包零食,尝试着吃起来。

是他没吃过的味道,和傅天河形容的差不多。

等陈词干掉三包薯片,他们也终于到站了。

陈词拍拍手上的碎屑,从傅天河手中接过水杯,跟在他身后下了车。

有机会看到外面景色,外壁挂自然而然被开发成了旅游景点,二十块钱的门票价格对大多数人来说都负担得起,自然吸引了游客。

陈词和傅天河交钱买票,穿过闸门。

穿过厚实的门廊,眼前骤然开阔起来,随着太阳的移动,位于上方居民区的壁挂投下阴影有时会将这里挡住,然而现在已经天黑了。

月明星稀,天穹高远。

这里是和遗弃郊区完全不同的光景,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辽阔,高度又带来本能恐惧和不真实感,让人屏息抓紧扶手。

人对高度的恐惧,是天生的。

明明恐惧到呼吸受抑,却在某一瞬,会生出想要跳下去的冲动。

这被称作“入侵性思维”的正常现象几乎会发生在每个人身上。

信标建立之初,这里是著名的自杀圣地,无法适应信标上生活的人们翻越栏杆,从千米高空坠落,砸进下方的海中。

很快,各处的外壁挂就都设立了严密的安保系统,别看眼前一片空旷,但真当什么东西探出去时,电子幕墙就会立刻展开,将人拦住。

信标之上空气稀薄,然而人类早就在千年中适应了这样的高度,清爽夜风拂过脸颊,带来海的湿润,身后传来游人们的谈笑声,像是看不见的线,将飞翔的思绪牵住,留在这人世间。

陈词伸出手,群星落在他的指间。

在这里极力远眺,似乎能看到更远更远的地方。

他需要站在怎样的高处,才能望再次望见远在格陵兰冰雪高原上的月光?

海浪拍打着信标基座,溅起白色的浪花,它是大海中孤独的灯塔,永恒地亮着,成为人类的信标。

在信标四周,是一座座散落分布的探测平台,作为信标的屏障,千百年来它们挡住了无数次原初生物发动的进攻。

人类竭尽所能的扩大生存地的面积,然而能做的事情极为有限。

他们沿着栏杆一路散步,就像其他任何人一样,无人知晓戴着口罩的Omega是辰砂的选帝侯,未来的皇子妃。

此时此刻,他们只是辰砂信息处理区里的机修工人,和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

走着走着就遇到了告示栏,表明后方的区域已被废弃,禁止通行。

“为什么封起来了?”傅天河咦了一声,探头探脑地望向警戒线后。

他尝试着拉了下警戒线,发现根本没人管。

傅天河和陈词对视一眼。

Alpha拉起警戒线,直接矮身钻了进去。

陈词和他做了同样的动作,于是五秒钟后,两人共同出现在了警戒线后。

“快走快走!”傅天河压低声音,两人做贼似的迅速开溜,远离了人群的视线范围。

确定到了没人能看得到的地方,陈词才抬起头,打量周围。

周围没有灯,其余地方传来的光线被墙壁挡住,使得一切笼上难以言喻的阴森。

精神力早就迅速蔓延,探明这里不过是一片废墟。

大概是年久失修,又遇见了一场暴风雨,曾经的建筑整个垮塌下来,砖石堆砌在墙边。

陈词迈开步子,向着更深处前行。

有不少废弃的桌椅和基础用具掩埋其中,走得远了,就连景点处的喧嚣都不甚明晰,周围重新寂静下来。

一张告...

示牌倒下来,塑料板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陈词正要凑上去仔细看,就听傅天河喊道:“九月,来看这个!”

陈词循着声音扭头,发现傅天河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废墟之上。”

倒塌的建筑残骸堆得很高,站在上面非常危险,但作为在遗弃郊区里露营数天,还打劫了拾荒者营地的两人来说,根本不在乎这样的风险。

陈词寻找着落脚点,爬向傅天河那边,就看到Alpha吭次吭次地,努力从废墟中拽出一架老旧钢琴。

傅天河费了老牛鼻子劲儿才把钢琴拖拽出来,他又翻了一会儿,找出破烂不堪的琴凳。

立式钢琴的顶盖和外围都被砸烂,但内部结构应该还好,琴键也一根没少。

傅天河坐在琴凳前,兴奋地搓了搓手。

他右手放在琴键上,找准中央C的位置,食指按下去。

铛——

音符立刻飘了出来,有点走音,音色也陈旧。

傅天河挨个把附近的键全都按了一遍,音阶逐渐攀登,最后在高音袅袅散去。

“给你弹个曲子听。”傅天河回忆着,摸索寻找第一段旋律的位置。

“好。”陈词坐在一旁凸起的水泥块上,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包辣条,撕开包装。

他低头嗅了嗅味道,有点冲,这玩意会好吃吗?

傅天河磕磕绊绊地弹了一曲《友谊天长地久》,不过因为走音和错音,调子听起来更像是《老死不相往来》。

“太久没弹了,都有点忘了。”一曲终了,傅天河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

平日里他不是在工厂上班,就是在垃圾场拾零件,哪有什么功夫练琴,现在还记得这些旋律都已经属于奇迹了。

“你要试试吗?挺好玩的。”傅天河让开位置,作为稍微会点乐器的人,向陈词发出邀请。

陈词点点头,他将又一根辣条咬进嘴里,掏出纸巾擦去手指和嘴角的油迹,起身坐在琴凳上。

陈词仍然很难说清名为辣条的食品的具体味道,和他吃过的所有东西都不一样,麻辣中带着一点点甜,口感劲道,很有较劲,用力咬起来,还会发出吱嘎吱嘎轻响。

很廉价,却很美妙的味道。

他双唇都被辣得有些红肿,又覆了一层浅浅油光,微微张着嘴,让凉气儿缓冲辣意,陈词抽着鼻子,将双手放在低音区。

音乐自他指尖流淌出来,双手的十指流畅地爬起音节。

傅天河在陈词弹出第一个音时,就愣了,这基本功有多坚实,只要有耳朵,就能听出来。

等一下,九月原来是会弹琴的啊?!

还弹得那么好!这种技术得练好几年才能有吧!

那他刚才……

傅天河想到自己弹奏那曲支离破碎,脸上一下子烧了起来。

从最低到最高只是一个来回,陈词就确定了钢琴的走音程度。

他在原曲的基础上降了半调,更改了第一个音符。

旋律像是雨,一滴滴落下,却又缀连呈线,牵动着谁的心弦。

傅天河怔怔地望着陈词,一时间有些呆了。

少年低垂着眼睫,十指在黑白键上跳跃,破旧的钢琴,歪斜的琴凳,孤寂到足以让人落泪的音乐,月光从头顶的裂缝洒下来,是夜幕的聚光灯,落在他的身上。

点点灰尘在周身飘浮,似缓慢轻舞的精灵。

傅天河抬起手,用力按在胸口上。

从看到九月的第一眼,他就怦然心动,而如今,经过四十多个日夜,那种本能的心动,已经酝成了更加浓烈的感情,灼烧着,淹没着他。

他从未说过,但从那双冷静眼眸中,傅天河看出九月应该是知道的。...

曾经傅天河觉得才刚认识就告白有点太唐突了,现在他们结伴同行,开始对彼此托付信任,他却不敢说出来了。

越了解,就越意识到他的喜欢是多么不自量力。

九月追寻着冰雪高原上的月光,而他,也在追寻身边这一轮明明近在咫尺,却不敢伸手触碰的清冷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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