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1 / 2)
乔初员的呼吸随着这双靴子的步步逼近而逐渐轻缓, 等到乔影少爷走到他面前,乔初员才发现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屏住了呼吸。
他实在太紧张了。
‘找到拜师门路’——是乔家老爷将他分派给乔影少爷后,少爷吩咐他做的第一件事。
可这件事拖延至今, 已然接近两月,他还是……毫无进展。乔初员的心已经完全提在嗓子眼儿,等待少爷降下责罚。
——不知道是鞭笞,还是打板子, 亦或者少爷盛怒之下将他扫地出门。光是想着这些责罚的可能性,乔初员就头皮发麻,后脊冒汗。
“光是跪着有何用, 说说你打听的结果。”声音如清泉撞石,好听至极, 不似其他这年岁哥儿声音的阴柔,反倒带着一丝久居上位的漠然和冷意。
在乔初员面前站定的少年觑了他这幅姿态一眼, 便收回目光,语调不耐。
乔初员不敢抬头,立刻将自己几次三番与余明函府管家的谈话的事情交代清楚,不敢有丝毫隐瞒和夸大之词。
“十多年前,属下曾在绥州与余府管家余枕苗有几面之缘。因此, 早在余老刚说自己要告老还乡, 收一弟子之时,便私下里联系了余枕苗。”
乔影听到这里, 微微颔首, 眉眼中的神色未曾有丝毫变化。毕竟,他从未指望过乔初员能把事情办成。
其实, 以乔影的身份地位, 原本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找余府管家来劝说余明函的。
只是……
只是当时余明函老先生在金銮殿上,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言自己要告老还乡,抹了陛下的面子——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陛下虽然开口摘了余明函的乌纱帽,但还是欣赏此人的才华,想要留他一用,可余明函这人倔脾气上来,并不领情。再加上他此前任职为太子太傅,现下被除官后,居然说要回乡重新收一弟子。
太子的老师回乡去收一泥腿子徒弟,这怎能让皇帝不震怒。当场就准了余明函告老还乡的折子,让他赶紧滚。
乔影有一姐姐在宫中位至贵妃,深受陛下宠爱。
乔贵妃知道自家弟弟钦慕余老先生学识,便偷偷探了陛下口风,并且将此话转给乔影——“师承余明函者,一辈子就跟他一起种红薯,不得入朝为官。”
乔影此人,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从小就在金砖玉砌中长大,从来不知道‘害怕’为何物。他仰慕余明函,将他所著的史记翻看了又看,自是非常想拜在余老先生门下,听他教诲。
别人倘若听到皇帝这句话,肯定会立刻打退堂鼓,不再纠结拜师一事。
但乔影思想清奇,很会钻话语漏洞。
他想,别说自己压根就不想入朝为官,单单是朝廷规矩,就不允许哥儿和女子入朝为官,他就是单纯喜欢诗书经义,才想去念书。因此,‘余明函关门弟子’这个位子此事岂不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乔影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他想要拜师,立刻就去找人牵绳引线。
不过,如同乔影一般胆大之人,在京城显然极为罕见。陛下都让余明函赶紧滚了,大家都担心与余明函牵扯过多会惹得陛下不快,因此,官员们并不敢登门送别余明函。
再加上余明函此前三十年都不曾在京城,京中并无与他私交甚笃之人。乔影这想去拜师,都找不到一个有份量的说客去余老面前推荐。
眼看着余老收拾好行囊,就要启程回绥州,乔影担心错过时机,这才破罐子破摔,听下人说乔初员与余枕苗之间有过一段联系,让乔初员出面办事。
乔影并不指望乔初员出面能办成事,但能多打听一些消息也是好的。
“当时,余枕苗听闻此事,不敢完全答应,只是说他回家后尝试着在余老面前美言几句,试探一下余老的意思。当时,试探完后,余枕苗便悄悄与属下传信,说余老只想在绥州收一弟子,不打算在京城久留。”
乔初员顿了顿,紧张的吞了口唾沫,继续说:“少爷诚心拜师,在收到余老口信前,便已经决定来一趟绥州,再加上属下这边没有进展,余枕苗口信一事,此前便未曾向少爷禀告。属下只想着来到绥州后,余老先生便能看到少爷的诚心还有天资,一切定然迎刃而解。可今日属下带着您的拜帖登门,却因为老先生不在家而拒之门外。属下又找了余枕苗,他明显有难言之隐,属下为了打听到更多的消息,邀请余枕苗出门小聚。他这才告诉属下实情——原来,余老对于收徒,早有计划,且不容许任何人插手。”
乔初员说完这么一大段,话锋一转,“不过,分别后,余枕苗追上属下,倒是透露出一个消息,那就是余老先生本意并不是要大张旗鼓在县学选拔蒙童。之所以搞得这么沸沸扬扬,是因为京城的消息传递过来,县官与教谕们揣测错了他的意思,才这么安排的。”
乔初员还记得自己出门时腹诽了一下余明函这个糟老头子,赶紧在心底给老先生道个歉。
接下来的这些都是余枕苗收了乔初员的好处,心里过意不去,才悄悄追他下楼,透露给他的。
“余老先生虽然本意不想这么张扬,但县官都将消息公布出去,整个县城的百姓都知晓了此事,他不好让百姓们觉得自己被蒙骗。因此,余 老先生便接了这个幌子,假装确有此事。听余枕苗的意思,余老先生确实是要未曾考过科举的蒙童,却并非坐镇县学,考察蒙童学识。至于具体怎么个考察方法,考察什么,余枕苗也不知道,但他说老先生昨日偷偷离开车队,只身一人回木沧县,应该是自行在计划了什么。”
听了他前面那么多铺垫,总算得了点有用的消息,乔影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大腿,消化着这话中信息。
暮色渐浓,不一会儿书房里人就走了大半,只留下两个扫洒的哥儿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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