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挣扎(1 / 2)
林静抱着西西刚出主屋,站在门口焦急等待的张秀梅便问:“明钧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林静摇头说:“他战友出了点事,所以心情不好想静一静。”
张秀梅不知道纪明钧战友出了什么事,也拿不准该不该问,只嘀咕说:“就算他心情再不好,晚饭也得吃呐。”
纪明钧回来时脸色就不太好,跟她们说了几句话就进主屋了,到现在没出来过。
林静叹了口气说:“我们先吃,给他留点饭吧。”
“那行吧。”张秀梅叹了口气,进厨房洗了个空盘子,每样菜装出一点,用锅盖盖住。再将炒好的菜一样样端到外面饭桌,盛饭母女俩坐下开吃。
饭菜挺丰盛,张秀梅本来就是个精细人,前几年是没办法,家里背着债,想多炒盘鸡蛋都舍不得。
但林静早过了刚结婚见到那么多钱不敢花的状态,纪明钧这人更是跟节约俩字没什么关系,除了每月能买的供应,他每个月还要去集市上再买点米面鸡蛋回来。
因此,住到家属院后,张秀梅做饭就没那么抠抠索索了,中午就她一个人还好,晚上一般是两菜一汤,还时不时要加菜做三菜一汤。
菜里油水也比以前更足,除了每月供应的油票外,张秀梅还会隔三差五弄点板油回来。
板油是猪内脏里面成块的油脂,因为只能拿来炼油,所以不需要票,但同时也十分抢手,往往在肉联厂就被内部人给消化了。
张秀梅能弄到板油,是因为她有个关系不错的同事,女婿就在肉联厂上班。以前在林家的时候,她偶尔也会找那位同事帮忙弄板油,但次数不多,一来是板油价格不便宜,二来则是怕欠人情。
后来麻烦对方,主要是因为林静怀孕,她大着肚子还要上班,每天清汤寡水肯定不行,再加上纪明钧是当兵的,体能消耗也大,她心疼闺女女婿,便厚着脸皮每月找人弄点板油。
不过她也没光托人家办事,她给人做衣服换到的布头针线,还有那些不着急用的票证,如果对方有需要的,她也会看着给人拿点。
要不是有来有往,张秀梅也不好意思一直找人帮忙。
而且随着家里人口增多,鸡鸭鱼肉的供应总量也上来了,哪怕份量不多,起码能保证隔一天吃顿肉,再加上鸡蛋,纪家基本能保证顿顿有荤腥。
哪怕放眼整个家属院,他们家伙食标准都是中上水平。
但林静实在没什么胃口,吃饭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看得西西都替她急,挺起身体伸手抓住妈妈的筷子就想往自己嘴里塞。
林静立刻回过神,忙将筷子从闺女手里抽出来:“不能吃筷子哦。”
眼看到嘴的筷子飞了,小家伙嘴巴一瘪就哇了出来,张秀梅见状忙放下筷子,从林静怀里抱过外孙女哄道:“西西怪不哭哦……”抱着小家伙走动起来。
西西哭主要还是为了撒娇,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就好了。只是林静去抱她的时候,小家伙嘴巴一撅,把两条小胳膊抱在胸口,用行动表示她还生气呢,才不要妈妈碰!
林静哭笑不得,伸手刮了下闺女鼻子:“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西西还没反应,张秀梅先说了:“你这动不动刮鼻子的毛病从哪学来的?小孩子骨头软,你别把她的鼻梁给刮塌了。”
湖阳当地人普遍认为经常刮孩子的鼻子会变成塌鼻子,这一观点有没有科学依据不好说,反正张秀梅对此深信不疑。
因此,对闺女动不动刮外孙女鼻子的行为,她早有话说了。
林静:“……”
笑闹过后,林静脸上的笑容又不自觉淡下来,到最后菜没动多少,只勉强吃完米饭便放下筷子,直到张秀梅吃饱,主动收拾碗筷进厨房。
纪明钧回来就进了主屋,张秀梅心里就够担心了,结果林静从主屋出来也心事重重,她就再也忍不住了,抱着西西跟进厨房问:“明钧那个战友到底受了什么伤?”
林静往洗碗的铁盆里倒水的动作顿住:“您问这个干什么?”
“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我能不担心,能不问吗?”张秀梅没好气地说。
林静将瓢里的水倒进铁盆,拿起丝瓜瓤边洗碗边说:“说是枪伤,正好打到了腿关节。”
虽然家属院门口站岗的士兵每天挎着枪,但张秀梅住到家属院一年多,还没真见过别人开枪,也没听说谁受了枪伤。
此时听林静这么说,张秀梅嗬了一跳:“怎、怎么会有枪伤?”
“他那个战友是特中兵,出任务的时候敌人打的。”林静不知道他们出的是什么任务,自然不清楚打中纪明钧战友的是什么人,但既然他们跟国家对着干,那就是敌人。
“那他的伤严不严重?”张秀梅这么问着,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她之前只是被倒下的桌子砸到小腿,就骨折在床上躺了小半年,康复后逢刮风下雨就觉得当初被砸断的地方钻心一样疼。虽然从去年开始她没断过理疗,但阴天还是会觉得酸疼,只是不像以前那样疼得走不动路而已。
但纪明钧战友可是受的枪伤,而且正中关节,结果怕是难料。
林静摇了摇头说:“不太好,当地卫生院医生水平不够,不敢取子弹,辗转送到市医院才动的手术。”
这年头医疗是紧缺资源,很多村镇虽然设了卫生院,但里面的医生大多是赤脚医生,别说医生执照,有的人连医术都没看过几本,更别提取子弹动手术。
而他们出任务的地方比较偏僻,离市里有点距离,路上耽搁了时间,到医院时有点晚。因此子弹虽然被取出,腿暂时来看也算是保住了,但拆石膏后能不能动却不一定。
虽然张秀梅不认识对方,但得知这结果心情依然沉重,叹了口气问:“明钧就是为这事难受?”
林静捏着丝瓜瓤用力擦着碗,脑海里却想起自己走进主屋,纪明钧抬头时的眼神。
痛苦,悔恨,充满了自我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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