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2 / 2)
她当然知道面前的人是程堰,不是什么三岁小孩。但关心则乱,她就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忽然,那个沉默的影子动了。
喻婵躲闪不及,猝不及防地和他对视。那双桃花眼里不到一丝感情,往日的温柔悉数不见,眼底皆是凌厉的神采,仿佛数九寒冬下的冰窟,冻得人心头萌生出怯意。
这样的态度已经很明白,显而易见的“旁人勿近”几个大字,就差写在他脸上。
喻婵暗骂自己莽撞,头脑一股脑地发热,丢掉理智,做了这样越界的事。他之所以不回消息,不接电话,就是不想别人打扰他。
在心里小声叹气,好不容易在他那里刷了不少好感,经过今天这件事,可能要一笔清零了。
喻婵不敢看程堰的眼睛,那样的眼神陌生又冷漠,她怕自己看久了,真的会忍不住哭出来。
再次意识到,在程堰这里,她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朋友的事实。
程堰的声音像被砂纸揉过,低沉喑哑,干涩得发苦:“你怎么来了?学校里出什么事了吗?”
喻婵听在耳朵里,心疼不已,用力地摇头:“学长,我就是很担心你……”
剩下的话憋在心里怎么也说不出口,喻婵踩着脚下的小石子,几乎要把下巴埋进胸口:“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的,我这就走。”
她转过身,脚下还没动作,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轻笑:“不是担心我么,看一眼就走?”男生的声音明显比刚刚柔和很多,“这么敷衍啊。”
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扬,落在喻婵耳朵里,她居然觉得,听出了点撒娇的味道。
像被一直满是绒毛的爪子挠过心头,喻婵的身体仿佛被电流击中,步子顿在原地,一动不动。
程堰这话的意思,是在说她可以留下吗?
她不确定地转身,小心翼翼地寻找程堰的眼睛,敏锐地捕捉到他眼角似有若无的笑意。
就像是赌上全部身家的淘金者忽然发现了满是黄金的矿洞,此刻只剩下如梦般的欣喜。
程堰招招手,把外套脱下来,铺在旁边,示意喻婵坐过来:“过来,陪我坐会儿。”
喻婵忙答应,小跑着坐到程堰身边。
风在那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喻婵感知不到别的声音,只是贪婪又克制地偏头观察程堰,想试着做点儿什么安慰他,却发现自己能做的,只有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边。
在这个位置,能恰好看到天边的云,一朵朵挂在城市的上空,就像松软的棉花糖。
“学长,你看那朵云,像不像只正在吃草的兔子?”
程堰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松软雪白的云团和兔子的确很像。他看着看着,就想起第一次见到喻婵的时候,她站在烈日下,身上还挂着“优秀新生”的条幅,差点儿被砸伤也不敢大声维护自己的权益,乖巧胆怯的样子,和天边的那朵兔子一模一样。
“嗯,是很像。”他顺着喻婵的话回答。
“我妈妈说,”喻婵抱着膝盖,放缓声音,“如果心里有很思念的人,就抬头看看,要是你头顶恰好有一团云,那就说明对方也在思念你。”
她望向程堰的眼睛,那里面流淌着深邃幽深的水,装满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她不知道自己这样苍白的安慰到底有没有用,但,父母刚离世的那段时间,时不时抬头看看天上的云,这件事的确能抚慰到她。
应该算是一种成功的精神寄托。
“是吗,”程堰把玩着手里的黑金色打火机,似乎对这个话题颇有兴趣,“那如果梦见他们,说明什么?”
“说明是梦在成全。成全思念,或者给每个故事,成全一段结局。”
喻婵私心不想讲课堂上学到的什么弗洛伊德梦的理论,她想换个浪漫一点儿的说法。
人类会做梦,某种程度上来说,弥补了现实的苦涩。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不管是现实还是梦境,想见的人见到了,想要的结果拥有了。
那么,是真是假,也就不重要了。
至少曾经真真切切地经历过。
程堰听完她的解读,着实意外。当初匿名论坛帖子上的事闹得风风雨雨,她舅舅也跟着添了一把火,在营销号上搬弄是非。那会儿,他查幕后黑手的时候,顺手让人查了下沈庭伟的家庭情况。
知道了他和他老婆一起做的不少龌龊事。
不知不觉就对喻婵产生了几分怜惜和同情。
他自问如果自己生活在那种环境里长大,必然做不到像喻婵这么豁达。
她从没主动向任何人抱怨过泥沼一般的家庭情况,反而对很多事都还保持着一份浪漫的天真。相信把烦恼挂在树梢上就能吹散它们,相信天上的云能寄托思念,相信梦是一种馈赠。
程堰把打火机塞回口袋里,双手撑在身后,半仰着抬头,目光所及之处,果然有一朵正在浮动的白云。尽管知道这只是个精神寄托,但他的心情还是不可抑制地好了起来。
心里那点儿因为昨晚的梦产生烦躁逐渐散了,风像个在耳边温柔絮语的情人,拢起喻婵的发梢,飘落在他耳畔。
“喻婵,”程堰望着那朵云,语速轻缓,“那祝我们以后都能做个好梦。”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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