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八十八章(1 / 2)
赵泽听小二花里胡哨地吹嘘了一番这戏的来路,尽管将信将疑,但也起了些兴致。
他给了小二些赏钱,就在二楼摇着折扇,悠哉地看起戏来。
这一出《怜雨案》,总共有十三场。
戏从萧斩石之子萧寻初高中状元远赴月县开始讲起,说他在路上偶然救下一对奄奄一息的义兄妹,秉持着以民为本的仁心,与当地豪强焦天龙、焦子豪父子斗智斗勇,最后竟牵扯出一桩豪强谋杀前任知县的大案。
当然,这种给老百姓找乐子的戏,大结局当然是异常完美的大团圆——萧知县秉公办案、火眼金睛,不但成功让雨娘兄妹一家团聚,还将焦姓一家正法。而且焦家老爷最后还发现焦子豪居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雨娘与石烈两人本是义兄妹,青梅竹马长大,实则早已两情相悦,终于在萧知县的主持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其中一场“独赴龙凤楼”的戏,尤为让人津津乐道。
说的是萧知县在进入月县后,被与焦家串通一气的衙差们设下鸿门宴,但萧知县洞悉他们的计谋,在龙凤楼里挥舞长枪,以一人之力制服了衙役上下数十人,尽展将军之子的风姿。
这一场赵泽先前没仔细瞧,故而给钱让他们又演了一遍,然后看得手里瓜子都掉了。
“这也是真事?”
赵泽有点不相信,又把小二抓进来。
“再怎么样一个人打几十个,也太夸张了吧。”
“哎哟,客官,这我怎么知道,戏里是这么写的啊。”
小二赔着笑脸道。
“龙凤楼这事肯定是真的,听说那伙衙差就是在龙凤楼里直接给抓走的。不过萧知县有没有一个打几十个,那就没人知道了。”
“咱琢磨着吧,这萧知县毕竟是萧将军的儿子,能打一点说得过去。要不然怎么解释,这焦家人在龙凤楼里布下天罗地网,萧知县还毫发无损地从里面出来了呢?”
“当然,艺术夸张肯定有。说不定是萧知县其实已经事先给这些坏人下.药了,所以打起来才这么容易。”
“很有可能!”
赵泽对政事还不是特别擅长,但对聊这种不着边际的问题很有兴致,一下就来了劲。
他说:“再说,月县的人可能也没想到一个知县会习武,所以放松了警惕。”
“诶,客官,你这个想法很新颖啊……”
赵泽与小二一来一往,很快聊得十分投机,宛如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自从当了皇帝,赵泽很久没有与人聊得这么开心了,以至于他回宫以后仍觉得头脑兴奋,在宫殿里转来转去,一直琢磨“萧寻初”这个人。
与他兄长不同,赵泽对朝堂上的种种利弊权衡还不熟练,对主战派主和派的立场也没那么敏感,他甚至不太明白为什么齐相和兄长都那么坚持要主和,只觉得那些打仗的将军挺帅的。
他当皇子和王爷时,也听过不少萧家军的故事,对萧斩石有相当的好感和敬意,所以此刻,一听萧寻初竟是萧斩石的儿子,他对这个人兴趣更浓。
赵泽在宫中徘徊数圈,终于,他大半夜披上一件薄衫,唤来守夜的太监,道:“我要去书房。对了,通知负责的官员,将南方诸县的情况都调出来我看看。还有……去贡院找三年前那一届会试和殿试的卷子,我想看当时那个叫‘萧寻初’的状元的文章,现在就要!”
*
“大人,今晚皇宫里半夜派人去取了萧寻初的科举考卷和前几年南方各地官员的考评记录。”
丑时,刘府。
刘求荣在睡梦中被心腹叫起来,得知了皇宫里的动向。
刘求荣闻言,呆滞半晌,然后,终究是松了口气——
“幸好,我们在最后关头将考评都改回去了,没有留下什么破绽。”
当初为了讨好齐相,刘求荣主动将那个萧寻初安排在了月县。
刘求荣自己就是从月县一步步走出来的,与月县当地的焦家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对那个地方十分了解。
只要有焦家那些人在,月县的粮灾永远不会结束,地方官的税永远收不齐,也就永远拿不出像样的政绩,升迁自然万分不易。
他将萧寻初安排在月县,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地将他按死在那个小地方,让他将来难以翻身,连正常升一级都困难,就更不要说飞黄腾达。
当然,刘求荣也相当清楚焦家那些人做事狠辣。
当初由于胡未明查到他们买卖童男童女,在刘求荣的授意下,焦家人下了狠手。这桩事当时实在做得太干净漂亮,以至于焦家人的胆子大了很多,愈发为所欲为起来。
在将萧寻初送去月县的时候,刘求荣就想过,说不定焦家人为了讨好他,会把这个萧寻初也杀掉。
如果真是如此,对他而言实在是喜闻乐见的好事,他不费吹灰之力、双手清清白白,就为齐相解决了一个眼中钉肉中刺,可以轻松向齐慕先示好。
然而,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却大大超出刘求荣的意料。
焦家人的确是出手了。
可是,萧寻初非但没死,反而反手给焦家治了个满门之罪。正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连当年胡知县的旧案,居然也一并被他翻了出来。
自从得知焦家人被萧寻初抓住,刘求荣就食不知味,再没有一天是踏实睡好的——
焦家人实在知道他太多事了。
萧寻初现在掌控了月县,又制住了焦家,连胡未明之前都能查出买卖孩童之事,萧寻初现在占尽天时地利人和,难道会查不出来?
焦家人会不会为了保住性命将功抵过,将他这个上头人说出来?
萧寻初如果知道了,会怎么做?
刘求荣不是齐相,他可没有坏事做尽还能让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保他的底气,想到自己的把柄会落到外人手上,他是无比恐慌的。
从那之后,刘求荣就十分戒备,只要萧寻初一有风吹草动,他就打算动用所有权力将他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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