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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风波(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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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呐,听着是个多长的时间呐……可那个贱婢在生了宁霜风后,就用了最顶级的延寿丹!她足足有五百年的寿命!

禁足十年,能算什么惩罚?!

当年她刚生产,儿子又随时可能会没命。

做什么都束手束脚,有心无力,着实腾不出来手杀了那个女人,只能含恨将这口带血的仇恨和屈辱吞了。

她能忍一时,却忍不了一世。

后来她逐渐也想通了,那个女人她随时都能杀、可杀了有什么用呢,说不定那女人在临死之前还会欣慰,自己拿命替儿子谋得了少主的位置,带着对宁霜风期翼闭上眼呢。

直接杀了她,反而倒成全了她一片慈母心。

那多没意思呀。

她就该从宁霜风身上下手。

那女人不就仗着自己有个宝贝儿子么,宁家不是因为宁霜风不舍得处置他娘么,那她就只好从根源下手……

毁了让宁家当做宝贝的宁霜风了。

这样才有意思,有意思的紧。

“看你这么气冲冲的过来,想必是宁霜风所结金丹不尽如人意啊。”楚夫人始终笑着,整理好袖口后,姿态优雅的靠向勉强完整的美人塌,垂着眉眼把玩染着石榴红的指甲。

“让我猜猜他究竟结成了几转金丹。”

“五转、还是六转?若是我做了这么多,还让他结成了七转以上的金丹,那可就是老天爷不长眼了。”

“不过没关系……”

她弯着唇角,神色愉悦的轻笑着,双眼如朗星,显得神采奕奕,“老天爷不长眼,我长了,宁霜风若是结成了七转以上的金丹,他迟早得死在我手里。”

“宁家主,你最好是能将他护住了。”

宁家主被她这种当面放狠话、说要杀他儿子的举动惊呆了!

他可是仙盟八大世家之一,宁家的家主!

何曾被人这般当面挑衅、冒犯过?!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激的双眼通红,恨不得将面前的女人直接掐死!

可惜不行,他做不到。

他打不过楚曦!

但他也不准备跟楚夫人低头认输,狠狠地磨着牙齿威胁道,“楚曦,你别太过嚣张、真以为宁府没人治得了你了?!要是老祖宗知道你对霜风下手,你猜他会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

楚夫人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乐得眉开眼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笑死个人了,怎么你堂堂宁家主,整治我的办法就是找老祖宗告状么?!说出去也不怕笑掉别人大牙!”

宁家主只觉得面皮被人撕了下来,扔到地上踩,脸上火辣辣的疼!满腔怒火的只想直接跟她动手,心里却也清楚若是打输了,楚曦肯定不会放过奚落嘲讽他的机会。

到时候的场面,只会让他更加下不来台!

硬生生的忍下了这份屈辱和愤怒,打算等会就去找老祖宗说宁霜风渡劫被搅乱的事,请他出手整治楚曦!

打定主意后,他不再跟楚夫人对峙,转身就走。

“宁天明。”楚夫人在背后喊了他声。

宁家主脚步不停,大步往前,只想赶紧离开这里,背后满是嘲讽和不屑的声音却像是长了腿,清晰的响在他耳边,“你知道我为什么比你强么?因为我从来不将指望放到别人身上,既不会指望老祖宗替我出头,也不会指望儿女来光宗耀祖!”

“只有自己没本事的庸材,才会如此。”

“说的就是你,宁天明。”

宁家主猛地咬紧了牙,快步朝着门外走去。

待出了芙蕖水榭,见左右无人,他惨白着脸色、捂着胸口用力咳嗽了两声,“哇”的吐出大滩鲜血来。

楚曦那一掌,那几句话,竟搅得他心神动荡!

芙蕖水榭里。

楚夫人斜靠在片混乱中,笑得格外欢快。

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就顺着她白皙的脸庞滚落出来,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先是默默的无声流泪,到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趴倒在美人榻上呜咽出声。

青雀轻轻地推开门进来,无声的陪伴着她。

旁人都只看得到她们夫人家世显赫、姿容绝世、修为高深,以为她必定过得畅快肆意,人人羡艳。

只有青雀知晓她这些年日子过得有多么苦。

当年腊梅院那个贱婢给她们夫人下药,原本打得是母子皆伤的主意,幸而有相熟的医修给了夫人个法子,让她可以将毒素全引渡到胎儿或者母体身上,这样至少还能保住一个、不用闹得母子两都病恹恹的没个依靠。

她们夫人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决定了保全自己。

这个决定,不论怎么看无疑都是最明智的。

当时她已经是元婴修为、只要修为仍在,不论如何都能护着些孩子,而孩子的情况却尚未可知,后来生下来检测出是三灵根,若是当初她的决定是保琪安少爷,那他们母子——一个被废了修为的主母、一个三灵根不被父亲重视的少爷,在宁家的日子有多难过可想而知,恐怕早就被人排挤欺负死了。

即便所有人都说她做得是对的,可……

母子连心,每次看着琪安少爷犯病难受的模样,即便夫人的性格再怎么疏朗坚定,也还是会忍不住心痛自责。

而琪安少爷犯病的几率,每年都次数不少。

哎。青雀默默地叹气。

楚夫人跟宁家主动手的时候,顾砚正站在楚月凝的院子外,突然地动山摇、水花四溅,他下意识就去拔背后背着的玄铁剑。

“别怕。”楚月凝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伸手扶了他一把,墨色宽袖肆意垂落到他跟前,随着地面震动跟着晃动了几下,耳畔响起低低的解释,“是姑姑跟宁家主打起来了,他们都不想拆了宁府,很快会停手的。”

果然没过多久,那阵震动就停了。

楚月凝略惋惜着收回了手,“没事了。”

顾砚,“其实我没怕。”

他反手将玄铁剑放回去背后,顺手摸了把楚月凝的脉,跳动的还算平静,“走吧,回去我替你疗伤。”

说着越过门口的楚月凝,主动往院子里走。

楚月凝从后面跟上,眼底倾泻出些许惊讶。

院子里种满了绣球,正值开花时节,粉蓝相间、花团锦簇,既可爱又活泼,顾砚在被绣球簇拥着的石桌前坐了,等楚月凝过来。

他这段时间日日都会过来,早就习惯了。

待楚月凝走过来坐下、在石桌上摊开手掌后,极熟练的将自己手握上去,运转《万木逢春决》探了细细缕灵力进去。

顺着奇经八脉往受伤的地方探去。

这不太容易。

楚月凝的筋脉伤得很严重,光是左手臂就断裂成了四截,他输进去的灵力得费不少劲儿从血肉里钻出条路径,才能从筋脉断裂之处顺利通行。

整个过程既枯燥又漫长,还伴随着疼痛。

幸而木灵力本身就有滋养治愈效果,能稍微缓解下筋脉断裂处的胀痛,楚月凝表现得很悠闲自在,还能面色如常的跟他低声交谈。

“我以为……你会对我敬而远之。”

“嗯?”顾砚疑惑。

楚月凝笑了下,“我给宁霜风用了药。”

毕竟不是什么多光明正大的手段,很多人会不耻于此、甚至对做出这等行径的人心生厌恶,他看顾砚的剑道如同烈日煌煌、蕴含着磅礴无限的浩然正气。

只当他便是那种眼中容不得这些事情的人。

顾砚撇了他眼,“你以为我是来兴师问罪的?”

楚月凝低低地道,“嗯。”

“不会。”宁霜风那般逼迫于他,楚月凝就算做点什么、报复回去也是应该的,至于不选择直接动手而是用药。楚月凝都已经全身经脉俱碎,修为尽废了,脑子被妖兽啃光了才会直接动手呢!

是个正常人都会想其他办法的吧。

何况宁霜风渡劫一事,有他自己万分注意,还有宁家主各种严防死守、耳提面命,当然不是楚月凝想下药就能下成功的,应该是有楚夫人出手帮忙。

刚刚那阵地动山摇,大概正是因为如此。

其中或许还牵扯到了宁家的后宅纠葛。

——这也是当初答应跟宁霜风结契时,提出不许宁霜风跟其他人有牵扯的原因,人一多、纠葛就会多。

都想给自己争足够多的利益、总会有伤亡。

不过他跟宁霜风退婚在即,宁家的这些内宅纠葛也就与他没关系了,顾砚并未将其放在心上,专注运转着功法替楚月凝疗伤。

偶尔抬头,见楚月凝嘴角始终挂着丝笑意。

极温和,软乎得像摩擦成丝绒状的糖浆。

笑得顾砚颇有些浑身不自在,“你笑什么呢?”

“就是觉得能认识你,是我人生之幸。”

顾砚,“……”

行叭,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疗伤刚进行到一半,红荔推开院门走进来,面无表情的跟他们行了个礼,“顾少爷,宁少爷在芙蕖水榭外面等你,说有急事儿找您。”

“他有什么事?”顾砚略微皱眉。

总不能是来跟他分享心魔幻境里的香/艳经经历,或者来跟他炫耀自己到新结的内丹?可他是金丹里品质最好的无暇金丹,宁霜风即便是结成了九转、无暇金丹也炫耀不到他跟前来。

甚是奇怪。“让他等着吧,我没空。”

他好不容易才将灵力探到楚月凝胸口,若此时收回,前面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重头再来还得多费半个时辰!

不到十万火急,休想让他放开楚月凝的手!

红荔应了,“是。”

径直转身出去,跟宁霜风将情况如实说了。

宁霜风神色慌张,面带急切,“你没跟顾砚说我有急事么?”

他是真的很急,不然也不会过来芙蕖水榭。

宁琪安出生那年,他已经十岁了,对他娘跟楚夫人的恩怨隐约知晓个大概,主要是他娘经常抱着他念叨什么,“只要她的孩子没了,你就是宁府最最尊贵的少爷”之类。

加上后来宁琪安出生后一直身体不好,而楚夫人也始终对他态度冷漠、甚至隐隐带着恨意,他早将其中的关节猜了出来,怕楚夫人对他不利,从不轻易单独与楚夫人相处。

更别提主动过来芙蕖水榭了!

这会儿是他确实被逼无奈,没有其他办法。

顾砚在芙蕖水榭,他必须得过来。

他很着急,非常着急。

毕竟这可是关系到他日后,还能不能坐稳宁家少主之位、甚至能不能在宁家立足的要紧事儿!

他焦急的看向红荔,“你再去通报!”

红荔不动,就站在水榭门口平静的看着他。

宁霜风急了,厉色道,“你倒是去呀!”

“奴已经通报过了,顾少爷正在忙。”

红荔并未将他的厉声听进耳里,不卑不亢的拦着水榭门口,“宁少爷若是不信,可以自行进来芙蕖水榭找人。”

她生性不苟言笑,整日里板着脸。

说话也不好听。

“就是不知道宁少爷能够活着进来,能不能活着出去。”

这是威胁!是挑衅!

这芙蕖水榭的丫鬟压根就没将他放在眼里!

偏宁霜风自小便对楚夫人畏惧不已,还真不敢随意踏进芙蕖水榭的门槛。楚夫人或许不能直接杀了他,出手将他打个半死不活、或者废了他却是极有可能的!

那女人都敢破坏他结丹,还有什么不敢的!

因此任由他再如何气急败坏,却是不敢踏进水榭门口一步!

只敢在门口等着顾砚忙完出来见他。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从天光大亮等到日暮西垂,芙蕖里涛声阵阵、荷叶与荷花交织出无数形似鬼手的阴影来。

阴森森的,像是要拉着他下往地狱里面去!

宁霜风本就无比的焦急,独自搁水榭门口站久了,那些阴影冷风差点没将他当场逼疯。

就在他想不顾一切闯进水榭的时候。

顾砚出来了。

顾砚还是老样子。

身穿件样式简单的天青色仙鹤纹法衣,背着他的玄铁长剑,跟他们之前见面时没什么变化,落在此刻的宁霜风眼里。

却成了他唯一能抓到的救命稻草。

犹如救苦救难的菩萨,浑身散发宝光法相。

宁霜风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顾砚!”

可惜顾砚从来都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菩萨。

宁霜风的困难和焦急都与他无关,还没等人完全靠近过来,他便伸手挡住了。

“有事说事,离远点。”

“还有你别笑了,你这谄媚的我都怀疑你不是宁霜风了。”心里却道,看来宁霜风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也不知道要求他帮多大的忙,居然能对着他摆出这副热情的模样!

宁霜风却不说事儿,而是递给了他张单子。

大红色,烫着碎金的外壳。

质地极为厚实,顾砚接到手中,满眼疑惑,“什么东西?”

“聘礼。”

宁霜风怕他没听清楚,有些急切地解释道,“这是宁家给你准备的聘礼,你看一下,觉得哪里不够我可以私人再补给你。”

顾砚觉得手里的单子有些烫手,“嗯?”

他有些莫名其妙,看着满脸殷勤的宁霜风,“……你没事儿吧,莫非金丹劫雷把你给劈傻了,忘了我们都说好要退亲的了?”

“你先看看,看看单子。”宁霜风催他。

顾砚更莫名其妙了,“有什么好看的。”

话虽如此,他还是借着芙蕖水榭门口的微弱灯光,看向手中礼单,嗯,不错,挺丰富的,灵石、丹药、灵植、法器应有尽有。

还都是品阶很高、价格也跟着很高的东西。

他一目十行的看完了,没什么特殊表情。

宁霜风表情殷切的望着他,“怎么样?”

顾砚如实答道,“价值连城。”

宁霜风顿时看到了希望,“那你不要跟我退亲好不好,咱们当年定的结契期是你我金丹后,如今我们都结了丹,只要你点头、咱们的结契礼就能迅速的提上日程。”

“这些东西,不出三天就能全部送到你手里!”

“若是你还有什么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弄来,只要你不退亲……”

宁霜风的打算其实也很简单。

老祖宗喜欢顾砚!这点他们宁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年是老祖宗亲口提出的让他跟顾砚结契。

他也正是凭借这点坐稳了宁家少主之位。

那么只要顾砚成了他的道侣,他的宁家少主之位就不会动摇!有老祖宗的爱屋及乌,即便是他爹认为他在结丹时丢了宁家的脸面,也不会过分的为难他。

说来也真是阴差阳错,世事无常。

当初因为他纵容了楚钰逼迫楚月凝给顾砚敬那杯酒,顾砚跟他闹退婚的时候,宁霜风心里还揣着等着他们退婚过后,再将这张聘礼单子拿出来、让顾砚跪着求他进宁家的心思。

谁知才过了短短十数日,情况就天翻地覆。

变成了他拿着这张满载着天材地宝、灵石法器的单子,求着顾砚不要跟他退婚,这种近乎羞辱的事若放在以往,宁霜风是想都不会这般想的!便是在今天之前,有人跟他说他会拿着单子求顾砚不退婚,他必定会先啐那人两口,再狠狠地踢上两脚才解气。

如今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只有留住顾砚,他才可能继续有好日子过!

宁霜风自己或许都没注意,他跟顾砚说出“只要你不退亲”的时候,表情姿态是多么的低声下气、卑躬屈膝。

哪里还有半点儿身为宁家少主的傲气和桀骜……

可惜,即便他将那张价值连城的聘礼单拿了出来,即使他已经如此低声下气,顾砚也仍旧对跟他退亲一事的态度坚决,不可能再更改。

宁府准备的聘礼确实非常好。

但那些东西也不是白给的,他拿了多少东西,就得承担多少责任,这点顾砚向来心知肚明,也并不抗拒的。

问题是,随着这些东西来的还有个宁霜风。

糟心。

连带着那些东西都跟着不美好起来了……

他将礼单合上,递还给宁霜风,“婚肯定是要退的,这些东西确实很好,但我想要的也能自己去挣,就不用了……”

宁霜风猛地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

“你、你可看清楚了?”

那么多的灵石和资源,那么多!

顾砚居然能不动心?!

怎么可能?!

顾砚点头,“看清楚了。”

说实话,看着也不是不心动的,毕竟单子上那么多东西呢,他又不修无情道,无情无欲的,当然看着也眼红想要。

只是有时候吧,人得懂得判断、知道取舍。

顾砚不想让那张单子成为困住他的枷锁。

“那你为什么还要退亲?”

宁霜风满心疑惑,又相当焦虑,急切的猜测着他要退亲的原因,“如果是因为我之前答应不纳妾这件事,我保证以后再不碰其他人,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对天道发誓!”

“还有绿珠,我今天就将她们送走……”

顾砚无动于衷,“不用,退婚吧。”

正说着,凭空飞过来至传讯纸鹤。

顾砚伸手接了,里头传来他师父清扬真人的声音,“砚儿,霜风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你们过来趟,咱们跟宁家主商量下退婚的事。”

顾砚看向宁霜风,“走吧。”

宁霜风也听到了纸鹤传讯,知晓他爹和顾砚的师父都在等着他们去商量退婚的事,顿时急得腿都软了。

差点没直接给顾砚跪下!

“顾砚,你要怎么样才肯不退亲?!”

顾砚安静的看了他会,神色平静。

“下辈子请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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