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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为我论述先生的贤能,最为推崇的不是文章政绩,而是先生在治河及水利上的创见,称为‘千古无双’、‘可与夏禹争先’;敬仰之情,溢于言表。在下因此而好奇万分,所以才特意等候在此,希望能向先生请教一二。”

“可与夏禹争先”!这句话实在是将人的身份抬得太高太浮夸,几乎有造神的嫌疑了。但潘印川默然了片刻,却只道:

“恐怕张翰林是过誉了。下官至今也只是纸上谈兵,并未运用什么。”

世子挑一挑眉,立刻意识到了这句谦辞中微妙的情绪:虽然潘先生口称过誉,貌似惶恐,却绝不否认这赞扬中近乎于过激的比喻,而仅仅只以“没有实践”作托辞而已——换言之,在潘巡按心目当中,他的治水方法是真正当得起“千古无双”这四个字的;能不能与夏禹争先不好说,但纵观黄河治水这千余年的历史,他也未必就比前人差了什么!

推陈出新、勇攀高峰,抵达前人从未抵达之境界;当仁不让,居之不疑;这是不是也算专业技术人员浪漫与自信的一种呢?

……当然,作为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水利专家,潘印川绝对有资格表达自信。这也就是封建时代利出一孔自然科学太不受重视了,如果换到推崇技术与理性的现代世界,这种超绝当世、足以改变黄河治理局势的水利专家,地位可绝不是混吃等死的勋贵子弟可以比拟的。勋贵家的饭桶每朝每代都有,过江之鲫不足为奇,但一言可以兴天下的水利人才,五百年内能够遇到一个独苗,那都算是老天爷高产至极。

只能说,天下的事情就是那么难讲,几千年来最出色、最优秀的水利人才,居然并不诞生于黄河水司衙门,甚至生平与河工及水利都毫无瓜葛;若以平生简历而论,此人与工程建筑唯一的联系,大概只有三十岁时蒙受圣恩,帮真君监管了一下修筑宫殿的木料而已。

——一个修宫殿的监工,靠着翻阅典籍和查找资料,隔着一万八千里凭空想象出了治理黄河的最佳方案,这种匪夷所思到近乎于侮辱智商的爽文情节,大概是连小说家都不屑于相信的吧?

世子凝视着潘印川的神色,微微一笑:

“过誉不过誉,我也不知道。但张太岳将尊驾的主张都抄了下来,我也看过一二。”

潘印川赶紧起身行礼:

“下官的拙笔,真是有辱斯文,请世子不吝指点。”

潘抚按当然对自己的才干极为自信,但十年宦海沉浮终究增长了阅历。他深刻的明白,官场升迁不过只是一张嘴,全靠着上官的吹嘘;要想实践自己胸中横亘已久的愿望,非得要说服中枢的重臣不可。穆国公世子的名声是荒唐了一点,但身份毕竟摆在那里,只要能替自己宣扬一二,也是天大的好事。

所以他不敢稍有迟误,立刻让仆人在自己的行李中取来斟酌已久的题本,双手捧给穆国公世子。这份题本是他近年以来的心血,相较于先前粗浅简单的宣传,更要精密细致百倍。只要世子能领略到其中的一星半点,必定能够体会他在治水思路上的重大革新,并为之倾倒赞叹。

果然,世子接过题本后仔细翻阅了数页,一双眼睛便忽然瞪大,仿佛是大受震撼,不能自已。他呆愣片刻,又往后翻了几页,那眼睛便是越瞪越大,眼珠溜圆,神色古怪,俨然是震撼之至,不能自已了。

难道世子居然这么快就明白了其中奥妙么?潘印川既惊且喜,但只能小心试探:

“拙作有污贵人耳目,只求世子赐教。”

“……不敢。”世子沉默片刻,好像终于反应了过来:“只是我……看不怎么懂。”

看不怎么懂就对了嘛!潘印川丝毫不以为异,反而放下心来——这到底是他十几年心血的积累,上下求索遍查文献,韦编三绝方成此法,精深奥妙自不待言;就是昔日与张太岳对谈,那张翰林聪明绝顶,几日下来也只能领悟一点皮毛;要是叫一个外行的纨绔一眼就看得明明白白,那才是稀奇古怪呢!

反正整篇文章都是潘巡按一字一句的亲笔,从来不怕考校疑问,所以也就欣然开口:

“不知世子何处不解?下官斗胆献丑,或者还能解答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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