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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依山说话间又变成了那个杀伐果断的九千岁,叶观澜看着,眼尾牵连出一抹慧黠:“督主睿智,观澜自可以放心了。”
陆依山握着叶观澜的手,突然省悟了什么。他猛一使力,将人带向自己,几日未剃的胡茬刮在面颊有些刺疼,话音吹入耳中,却轻柔异常。
“下药翻窗挖墙角,你九千岁什么不行,有咱家担着,二公子什么也不用怕。”
叶观澜也笑了,耳鬓厮磨的动作不歇,渐渐泌出些许粘稠的甜腻。陆依山似啄似吻,喃喃地,仿佛在梦中呓语,“矔奴,再给爹娘上炷香吧,他们都是很好的人,若还活着,一定会很喜欢你。”
屋外,房顶正脊,两道人影错身而立。
罡风拂乱陆崛殊花白的发,他那张武人周正的脸上覆满了寒霜。
“那女子,真的是小玉儿?飞鹤不是说她……”身后黑影踌躇着问,话音很快被陆崛殊截断。
“事有万一,当年飞鹤赶去时,山庄已经被夷为平地,除了阿山,几百具焦尸面目难辨,谁又敢担保小玉儿就在其中?”陆崛殊凛声道,“假使小玉儿还活着,她便是当年事唯二的幸存者。平叔,务必给我看好了她,老夫一定得弄清,当年事,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他音量不大,却透出股杀气。被唤平叔的阔面老把式身子一震,随即道:“阿山此番受挫不轻,老阁主要不要去瞧瞧他?”
陆崛殊望着廊下随风款摆的山水灯笼,目光似被那昏光晕染,渐渐抹去了锋利道:“不必了,阿山心上已经有了在意的人,他会好好珍重自身,不会把路走窄的。”
第69章 火起
盛夏时节的雨水动辄瓢泼,又总在日头升上来以后,蒸腾无踪。雨水的迅速汽化像极了刘狰之死,生前阵仗再轰烈,身后连存在过的痕迹也难寻觅。
日色已过申牌,夕照日头放着蜡白的光,大地上一丝风脚也没,闷热得仿佛午后那场大雨从未来过。
太子刘晔沐完浴,半躺在竹凉椅上,眼皮似阖非阖,两条平直得细条一样的眉心始终折痕不去。
他一直没吭声,容清在旁,鹅毛扇招得手都酸了也不敢停,他清楚主子这是心头有火,也知道主子这股无名火缘从何起。
汉王死得难堪,陆督主花了不少心思,才堵住外头那些悠悠众口。此事按理就该了结在这里,偏刘狰死前还留下了一纸供状,对他买通女官陷害方皇后之事供认不讳。
尽管东厂使劲手段,仍未能从他口中撬出同谋者,但太子却为此感到欣喜若狂。
容清太明白自家主子之于翻案一事的执念,方皇后污名未雪,这事就像一道紧箍咒,死死勒在刘晔的脑门上。他曾经无数次听见太子哭腔唤着“母后”,从噩梦中惊醒。那睁目时的绝望与怨愤,给容清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当认罪书被呈到刘晔面前的一刹那,容清从他眼底,清楚地看到亢奋的火花瞬间爆开。容清合理怀疑,若非常年自抑使得东宫对情感有着超乎常人的把控,他怕不是即刻就要拿着那纸供状跑上城楼,狂呼着告诉所有人,自己的母亲何其无辜。
然而太子的欣喜未能持续多久,丞相叶循的连封上书,兜头给他泼了一大盆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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